“啧啧,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话还真是不假呀,你们瞅瞅我姐,穿上这一身缎子衣裳,是不是比从前年轻多了?脸色(san)也比从前好看了,我瞅着呀,她现在就跟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似的呢……”
早上,沈若兰去辣白菜的作坊时,刚进院儿就听到屋里于二坏夸张的声音。
接着,屋里又传出了几声附和的赞美,沈若兰推门走了进去,见几个做辣白菜的几个老娘们正围着大娘说话呢。
此时,沈大娘穿着一身锦缎裁制的棉褙子,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上面还别了两根挺大的银簪子,正挺着腰板儿坐在炕沿儿上,学着大户人家夫人的样子,矜持的笑着,看起来土不土洋不洋的,很是好笑。
“哟,兰丫来啦。”
沈大娘见沈若兰来了,主动打起了招呼,像忘记了上次在她家闹的不愉快似的。
沈若兰一看大娘的这身打扮,又见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就知道她是来臭显摆的,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怪不得沈若梅总是一副肤浅轻狂的样子呢,原来是继承了她娘的基因啊。
从前她看着大娘还算准成稳当,看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改不了虚荣的毛病,刚点儿钱就出来得瑟显摆来,恐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发财了似的,真是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香油啊!
沈若兰瞄了沈大娘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了,之后就径自走到地中间的铁炉旁烤手。
她可以断定,大娘的手里肯定也没有多少钱,手头上的那点儿钱顶多也就够她出来显摆一下,装装门面罢了,因为她了解沈若梅,虽然沈若梅嫁给了吉州首富,可是按沈若梅的那自私的性子,是舍不得给她爹娘多少钱花的,有钱她还得留着自己花呢,怎么可能给别人花?
大娘打扮成这副样子跑过来,无非是想眼馋这帮老娘们儿,让大伙羡慕她,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另外,也是为了在她面前嘚瑟嘚瑟,气气她,因为她听信了沈若梅的话,一直以为是她找人把沈若梅拐走的,心里边一直恨着她呢!
沈大娘心里痛恨沈若兰,沈若兰的心里也不待见她,自从上次被沈若梅烫伤,沈大娘又是那样一副表现,沈若兰就不在把她当成亲人和长辈看了,因为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她的尊重和爱戴,要不是看大爷和福存哥、金存哥的面子,她早就把她轰出去了,还能由着她在自己的地盘上‘巴巴?''''''''''''''''
沈大娘见沈若兰对自己带搭不惜理儿的,心里十分生气,带笑不笑的说,“兰丫啊,我跟你大爷这次回来呢,就是为了喝你的喜酒的,不然这死冷寒天的,吉州又离咱们屯子好几百里的道儿,我还真不愿意来回折腾呢。”
本想卖个人情,让沈若兰说几句感激她的话,她也好端端架子,摆摆谱。没想到沈若兰就像没听见似的,自顾的拿着炉勾子勾起炉盖子,往里面添了几块碎木头,之后盖上炉盖子接着烤火,完全不鸟她。
沈大娘正生气呢,一个外村子的女人吃惊的说,“沈嫂子,你还要回吉州去呀?”
这女人是司家洼子的,跟沈大娘只是认识而已,不大知道老沈家的事儿,于二坏听到有人打听,没等她姐说话,她就抢着回答,“可不得回去咋的,人家现在在吉州有房子了,是城里人儿了,哪会儿住咱们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啊!人家现在住的还是两进的大房子呢,就像兰丫家房子那么大,气派着呢!”
“哎哟,是吗?那可真了不起得,是跟嫂子真是好命啊,不声不响的就发大财了。”那个老娘们儿很捧场的恭维了一句。
沈大娘听到别人羡慕她,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得意的笑道,“我们哪有发财的本事啊?还不是姑爷聘梅儿时给的聘礼,就我们两口子这点儿能耐,不吃不喝得的一辈子也买不起吉州城的二进大宅啊,你们不知道吉州城的房子有多贵啊?说出来都吓死人呢,就我们现在住的那个栋宅子,得上千两的银子才能买下来呢,我们俩可买不起,就我们两口子这样的,累死累活干一辈子,也顶多够在靠山屯儿这个地方盖个兰丫家那样的宅子吧。”
炫耀了一番自家闺女的聘礼,在顺便把沈若兰家的宅子贬低了一下,沈大娘觉得爽极了,现在她那俩儿子都不在沈老二手底下这儿做事了,她就不用再怕这死丫头了,如今是想说啥就说啥,想挤兑她就挤兑她。
沈若兰听到沈大娘那番话,不由得暗暗发笑,或许那位首富真的给他们家一座宅子做聘礼,不过按照沈若梅的性子,是不会把宅子留给她爹娘的,肯定是把房契和地契自己拿着,他爹娘顶多能有居住权,绝对没有拥有权。
那些不晓得底细的老娘们听到沈若梅的聘礼竟然是一座城里的大宅子,都给镇住了:“啥?给了一栋两进的宅子做聘礼,这手笔也太大了吧?乖乖,我家闺女成亲时姑爷就给了一两银子和四只大鹅子,我还给陪嫁回七八百文钱的东西,照你们家梅儿的聘礼比起来,我们家真是不能活了啊!”
“人家梅儿长的多俊啊,是咱们这种人家的闺女比的起的吗?所以就别比了,都说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咱们既然生不出梅儿那么俊的闺女,咱们也就别跟人家比较了。”
这番恭维让沈大娘十分受用,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高傲的笑了一下,说,“其实,这宅子只是聘礼中的一样,除了这栋宅子,姑爷还给了一千两银子,一匣子头面首饰,十匹上等的彩缎呢。”
“哎我的娘啊,那么多?那你们两口子这辈子躺着花也花不完呀?好几千两银子呢,啧啧,够花好几辈子了的吧。”有人惊叹道。
沈大娘笑了笑,低调的显摆说,“够花几辈子的倒不至于,但是这辈子是不愁没钱花了。”
她之所以敢说这样的大话,倒不是指着沈若梅能给她钱花,而是她那两个儿子在吉州都混的挺好的,他们家将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差。
沈若兰站在炉子边儿上,一边烤火一边听着大娘没脑子的吹嘘,只觉得再呆下去耳朵都要中毒了,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沈大娘见沈若兰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要走,还以为她被梅儿的好姻缘给刺激到了呢,因为梅儿嫁的可是吉州的首富,一辈子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受用不尽;而她嫁的只是个籍籍无名的落魄公子,说白了也就是个比乡下人略多点儿钱的山里汉罢了。
一看沈若兰要走,沈大娘急忙叫住他,脸上还带着胜利的笑容,笑吟吟的说,“兰丫,别急着走呀?大娘好容易回来一趟,你就陪大娘说说话呗,对了,大娘还没问你呢,你那女婿也给你下聘了吧,都给你些啥聘礼呀?说出来也给大娘听听呗,正好大娘也跟着乐呵乐呵。”
沈若兰看着她这副得意洋洋,自以为是的样子,懒得理她,就冷冷说,“我嫁的就是个普通人,聘礼也都是些寻常的东西,没啥好说的。”
见沈若兰不肯说,沈大娘便断定她的聘礼肯定都是些不堪的东西,根本不能跟梅儿的比。于是也更得意,更自豪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惋惜的说,“是吗?那可太可惜了,咱们就是离的远,要是离的近的话大娘肯定不会叫你随便定亲了,你梅姐嫁到了李家去了,你往后不就是李家的亲戚了吗?有李家这棵大树罩着,将来还愁没有好姻缘吗?你爹娘也是的,你才十四,急着嫁人干啥啊?”
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沈若兰再也忍不住了,说,“好姻缘的话就算了吧,我可没那么大的福分去给人家当妾去,就我这性子给人家当妾也当不明白,整不好几个月就得叫人家给赶出来,没准儿还得连累家人挨打……”
沈大娘一听这话,老脸腾的一下红了,一下子听出兰丫在拿梅儿当妾室这事儿说话呢,顺便还拿梅儿之前被老丁家撵出来,老头子被老丁家打的事儿臊皮她。
她涨红了脸,想了一会儿,冷笑说,“也是哈,这人呢就贵在有自知之明,从前在吉州时,看你跟湛王走动的近,还以为你要进湛王府去当妾呢,没想到你倒想得通,知道自己当不好这个妾,就回屯子来嫁老实人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虽然没进湛王府,但起码也跟着湛王捞了一套富贵啊!”
她故意把沈若兰之前跟湛王走动的近的事儿抖了出来,还告诉大家这死丫头之所以有钱,是靠傍男人傍来的,以此来破坏她的名声,好让人知道她是个不检点,不知廉耻的人,然后再看不起她,以达到她抹黑她的目的。
大伙儿一听沈若兰竟然还跟湛王又瓜葛,不由得都又惊又怕,在乡下人的眼中,一个镇衙门的衙役都是高不可攀的大官了,王爷的话,那得多大的官儿啊?张几个比自己个眼睛啊?
沈若兰看到大伙儿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她看来,一点儿都不害怕,还笑意研研的对大伙儿说,“你们听听这话让我大娘说的,好像我的钱是靠男人挣来的似的,我是咋把粉房子、干豆腐作坊开起来的,大伙儿都亲眼见的吧,我自己有挣钱的本事,用得着去靠男人吗?”
“我这个大娘啊,就喜欢听风就是雨,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说我傍上了湛王,就信以为真了,她家沈若梅在吉州被拐子拐走的时候,她就找到我又下跪又磕头的,非逼着我去找湛王帮她救沈若梅去,你说我连湛王是高是矮,是老是丑都不知道,上哪去帮她呀,最后把我逼的没招了,跑出去躲了两个月才感回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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