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
沈若兰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明月,足足想了半宿,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来。夜已深,天渐凉,想到他此刻怔跪在冰冷的砖头上,不晓得身子吃不吃得消呢,他已经跪来一天一宿,不,加上今晚便是一天两宿了,膝盖能受得了吗?在冰凉凉的地上跪那么久,不会落下什么毛病吧?
还有,这一天两宿,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得多难受啊?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一阵心疼和担忧,心疼他为自己吃的这些苦,受的这些罪,担心他会落下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罪名。
因为爱他,她不忍心让他落到遭世人唾弃,千夫所指的境地,就像玉容长公主所说,万一太后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就不光会身败名裂,背负一世骂名,还会在懊悔和愧疚度过一辈子,她爱他,不想他活得痛苦......
而且,要是太后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他除了愧疚和内疚,还会遭到皇上的重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上对他不怀好意似的,虽然他摆出的一副道貌岸然的兄长模样,口口声声是为他好,但她总觉得他是想找借口收回他手中的兵权似的,要是太后真的跟他置气伤了身子,他肯定会名正言顺的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说不定连他的性命都要一并收了呢!
她不想他落到那般地步,但是,她又不能妥协。
妥协了,就意味着她得同意做他的庶妃,跟别的女人共享他的爱情了。
爱情是自私的,无论如何,她的男人这辈子就都是只能娶她一个,他们的爱情中决绝对不可以存在第三者,要是看到他再娶别人,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有名无实的,她也接受不了,她的心会痛死的!
所以,所以......他们恐怕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想到这儿,沈若兰的心骤然痛了起来,就像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要消失掉似的,那种锥心的痛楚和不舍,把她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沈若兰无声的擦掉了眼泪,默默的坐在桌前,挑亮灯,拿出纸笔,写了封信,打算明天交给他。
她已经决定跟他分手,不叫他再遭罪受苦和为难了.....
这封信,她写了很久,写了好几遍,总觉得词不达意似的,好容易有一封写满意了,却在写完后被一滴泪水给毁了.....
没错,这封信,她是一边写一边哭着完成的,此刻,她的熊丽很痛很痛,简直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感情已经融入了心灵的最深处,现在,要把已经融入到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给割舍掉,那是多么锥心刺骨的痛啊.....
好容易写完信,沈若兰坐在桌子旁默默的哭了一会儿,等到天亮了,才开门叫过一个婢女,让她设法把信交到淳于珟的手中。
在信中,她明确的提出了跟他分手,劝他忘记自己,向太后认错,跟皇上低头,保住自己的王位,继续做他的的湛王,不要因为她把自己的人生给毁了。
而她,打算今天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去,从此以后与他各不相干,过自己的日子,跟他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了.....
打发走了送信的婢女,她回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去找爹娘商量离开的事儿了。
如今荣嘉大长公主已经死了多日了,皇上和太后一点儿都没有因为荣嘉大长公主的死迁怒于他们的迹象,加上现在他们又光顾着淳于珟的事儿,他们一家子应该被遗忘和忽略了。
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用留在这儿提心吊胆的过日了,还是早日回家去吧!
这次回去,沈若兰打算把吉州那边儿的房子和商铺都卖掉,把家搬回到靠山屯儿,就在靠山屯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在不去吉州了,免得跟他有所交集。
爹娘也早就起来了,因为昨天的事,他们俩也几乎一夜未睡,沈若兰见到他们时,他们俩各自顶着一对黑眼圈儿,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沈若兰一看爹娘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昨晚没睡,心里暗暗的内疚了一下,就把自己给淳于珟写了断情信的事儿告诉了他们,并跟他们商量回村子的事。
爹和娘听到她主动淳于珟分手了,又看到她红肿的眼皮,都很心疼她,但又都打心眼里支持她这样做。
在他们的意识里,男女间的婚姻本就该门当户对的,他们兰儿虽好,但是再好出身也还是摆在那呢,他们家的闺女哪配得起王爷这样的身份啊?就算仗着王爷的宠爱嫁过去,等往后日子久了,色衰而爱驰的那一天,也不会有她什么好果子吃,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儿分开呢,也省得受到更严重的伤害!
听到她说要回家去,正好沈德俭两口子也想回家去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和皇上还会不会再找他们,不敢擅自离开。
沈若兰给他们分析,皇上和太后都不喜欢她,不想她嫁给湛王,现在她能主动离开,他们肯定求之不得呢,再说,荣嘉大长公主都死那么久了,他们要是迁怒的话也早就迁怒了,还能等到这时候吗?
听到沈若兰的分析,沈德俭和穆氏心安了不少,也下定决心跟她一起回去了。
于是几口人商议先吃早饭,吃完后就收拾东西雇车回去。
菊儿和竹儿一听能回家去了,都很欢喜,京城虽好,但却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们来这儿后一天的安稳日子都没过上,整天拘在客栈里提心吊胆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吓得要死。
这样的日子他们早就过够了,也早就想回去了,只是没敢说出来,怕爹娘伤心着急,如今爹娘主动张罗着回去,必是那件事翻篇儿了,他们一家子也平安无事,终于可以回家去过安稳消停的日子了。
早饭是娘和菊儿做的,娘看沈若兰的脸色不好,眼皮肿还有黑眼圈儿,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夜没睡,就撵她先去睡会儿,等会儿饭好了再叫她起来吃。
沈若兰确实打不起精神,也没心情做饭,娘这么一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也睡一会儿。
只是,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们之间从前的种种。
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要潜到她的屋里睡的。
那段时间,是她来这个世界后最甜蜜、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从前她都一直是一个人睡,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跟他在一起后才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相伴着,即便什么都不做,就算是睡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儿,
现在,那个能让她幸福的人不见了,她只能形单影只,寒衾冷枕的睡觉了.....
又想到他现在不知怎样了,是否还在跪着?有没有起来?有没有吃饭?不知那个婢子是否能把信交到他的手里?他看了信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能不能听她的话,会不会生她的气.....
柔肠百转间,娘和菊儿把饭做好了,菊儿轻轻的走进来,找她去吃饭。
早饭做的很简单,娘烙了一小盆儿韭菜盒子,还煮了一锅稀稀的小米粥,韭菜盒子就着小米粥,清淡好吃,香而不腻,一家人吃过早饭,娘带着沈若兰和沈若菊收拾行李,爹带着竹儿出去雇车去了。
他们这趟过来,也没带多少行李,就每人带了几身换洗的衣裳而已,收拾起来很方便,不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穆氏之前穷怕了,过日子仔细,收拾好行李后,又把他们买的米、面油、菜等都收拾起来,要不是沈若兰不许,连柴禾她都想带回靠山屯儿去了。
收拾完不大会儿,沈若兰早上派出去那个送信的侍女回来了,说是已经把信交到了英侍卫的手里,主子这会子应该可以看到了!
沈若兰听到她没有见到他,失望不已,但嘴上却没什么,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下后,就挥手叫她下去。
娘看她一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的样子,开解说:“等咱们把吉州那边儿的买卖都兑出去,咱们一家五口儿到江南那边儿走走,看看江南的景色,等过了年暖花开的再回来也不迟。”
沈若兰听了,微微一笑,说:“好啊,正好我也想带竹儿和菊儿出去见识见识呢,特别是竹儿,一个男儿家,能出去历练历练,比呆在家里死读书、读死书强多了!”
“正是呢,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见出去走走,比读书还能长见识呢!”穆氏附和着说。
娘俩正说着呢,沈德俭和竹儿雇车回来了,他们爷俩雇了两辆车子,都是双马拉的带着睡榻的那种,能躺能卧的,坐着不会觉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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