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幼儿园的孩子啊,没有我,你难道还生活不能自理?”
连荣麟撇着嘴,格外认真地回道:“我生活不能自理的话,你就会留下来?”
“……”
钱小沫真是满头黑线,连荣麟却笑得没心没肺,她苦笑着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她真怕连荣麟为了留她下来,而伤害他自己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那钱小沫的罪过就大了!那是她还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钱小沫站在病房外长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刚才应该没有很明显的表态,不至于让连荣麟误会什么吧!
他不会回头就断胳膊断腿的吧?
“钱小姐。”
“啊……”
钱小沫正想入非非的时候,没想到连老爷子会突然朝她走来,吓得她差点大叫起来。
连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扬了扬眉梢,明显有所误会,“我需要和你聊聊。”
钱小沫回头看了眼连荣麟的病房,这才款款跟着连老爷子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下。
“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一大早赶来吗?”
钱小沫摇了摇头,她可没有未卜先知看穿人心的特异功能。
连老爷子叹了口气,极目眺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荣麟的主治医生昨晚和我通了电话,他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再不去美国治疗,那么他彻底失明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
什么?
钱小沫猛抽了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瞪着连老爷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但,连老爷子不至于会拿这种大事和她开玩笑啊!
——他彻底失明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
绝对的,毫无悬念的,注定的,无法更改的,连荣麟会失明?
一点……一丁点,哪怕一个尘埃大小的机会都没有吗?
钱小沫目瞪口呆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回头望着连荣麟的病房,刚刚,他在里面还肆无忌惮的向她开着玩笑,他还在撒娇,他还笑得那么灿烂,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百分之百注定要失明的人啊?
老天爷,该不会瞎了眼的人是你吧!
“他……”钱小沫咽了咽吼中的硬物,“他已经知道了吗?”
“是的。”连老爷子收回了目光,落在自己苍老的双手上,带着浓郁到散不开的苦涩。
“……那……那他……”
“钱小姐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连老爷子苦笑着看向钱小沫,“放弃你,去美国接受治疗,然后开始新生活?我很抱歉,钱小姐,荣麟的答案恐怕不能填补你愧疚自责的心!”
钱小沫僵硬了,果然。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不肯去美国?”
“是的,钱小姐。”
钱小沫抿了抿红唇,脸色苍白如雪,“那他去美国治疗,康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按照医生的话来说,在荣麟的伤情进一步恶化之前抵到美国接受治疗,至少有30%的可能性能恢复视觉。治疗期加康复期,没有三年五载,是完不成的,钱小姐,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他对你,放不了手!”
连老爷子混沌、略带泪水的目光对上了钱小沫,她支支吾吾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三年五载……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三年五载?失去这个三年五年,错过这个三年五年,恐怕什么都会不一样了。
“钱小姐,我只是一个上了年纪,又无能为力,为儿子操碎了心的父亲而已。”连老爷子缓缓转过身来,一手颤抖着捂着胸口,语气悲伤又凝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事业,爱情和家庭,我都尽可能为他铺好了路……不过我也错了,我忽视了儿子身为独立人的意愿,我错了……钱小姐,当初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你是否都能原谅我,这个上了年纪的父亲,自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而做出的错误决定?”
连老爷子说得真诚,甚至杵着手里的权杖,面对着钱小沫,颤颤抖抖地双膝下跪!
钱小沫赶忙诚惶诚恐地将他扶了起来,泪眼朦胧,“连老先生,我担不起您这样的大礼!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没有痛恨过您,所以也根本不存在这个原谅。连老先生,我知道你是为了荣麟好,我相信,他终究有一天会明白的。”
“……钱小姐……”连老爷子扶着她的手,忽然老泪纵横,“钱小姐……我求求你,让荣麟去美国接受治疗吧!我刚刚费尽唇舌,他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字!他是真心宁愿失明也要守着你……钱小姐,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钱小沫扶着近乎歇斯底里的连老爷子,一点法子都没有。
答应,她做不到,做不到舍弃雷铭,他还在家里等着她啊!
不答应,她也做不到,做不到任由连荣麟自生自灭,任由连老爷子在她面前哭断肝肠!
左右为难,到底要钱小沫怎么办啊?
窗外的阳光淡淡的笼罩在她纠结寂寥的侧影上,窗下只站着她一个人,连老爷子什么时候哽咽着离开的,钱小沫已经没有印象了。她只是呆滞地望着窗外,眼中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瞳孔上笼着一层烟青色的薄雾,叫做“愁思”。
“啊……”
一声痛苦的哀嚎,将钱小沫猛地拉回了现实。
她循着声音回过头去,是连荣麟!
钱小沫急忙小跑向他的病房,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又传来一阵东西打翻落地的声音,钱小沫怔住了,握着门把手僵硬地站在门外,通过门上的小窗,她能看见,此刻正倒在地上的连荣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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