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四位老爷再求,老太太无奈,气道:“既这么着,还等什么,把我跟琂丫头一并撵了去……”
声音之严厉,足以震荡屋内饰物。于是,四位老爷闭口,缓缓起身,退出去,只怕得另重新计议了。
庒琂在外头听得这些话,大约听见老爷们起身退出来的脚步声,赶紧寻个角落躲起来。等老爷们走出门。庒琂方才现身,向里间走去。她务必要见老太太。
在门口,望着四位舅舅的背影,顿时,心中那些仇怨之气,升至顶头,心想:隔血之亲,当是如此。难怪舅舅们齐心要赶自己走呢。
进里间,一眼见老太太身缩在炕上,蜷在绒巾里,她此刻头痛病发作得厉害,双手抱住头,样状难忍。庒琂赶紧上前,低声呼:“老太太……”
庒琂大约呼几声,老太太才将捂头的手放下,露出沟壑脸庞,那双泪目,已湿透了,她望住庒琂。
过了一会子,老太太哭道:“孩子啊,我不中用,护不住你了……”
庒琂心软地道:“别这么说。我都听见了。我……我不怪你。”
老太太道:“只怪那千刀万剐的人陷害你父亲,害了你母亲,你姐姐,你弟弟和你。”
庒琂才刚的心软,当听见老太太这般说,立马硬狠起来,道:“是呢,老太太。千刀万剐那个人……只是,可恨我还当是我们卓府的亲人。”
老太太疑惑道:“丫头,你说什么?”
庒琂道:“实不想瞒外祖母,一早我就打听到了,成心陷害我们卓府的,害我爹娘含冤而死,一家流亡之人,便是庄府西府三老爷!”
老太太听得,睁大眼睛,仰了几回头脸,险些喘不过气。好在庒琂扶住,又给灌了几口药汤润口舌才缓过来。
老太太再又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庒琂道:“不管听谁说的,只怕不会假了。若非如此,老爷几个怎想把我打点出去?怎没当我母亲是她们的亲妹子?怎全然不顾我这个外甥女?三老爷不管亲情是非,三太太,郡主,也早知我入府情形,早有想拔掉眼中钉的心了。三老爷今日来给老太太这般说,可见其心狠手辣,要赶尽杀绝呢。”
老太太瞪大眼睛望住庒琂,她这个外甥女打进庄府以来,一向知情达理,谨言慎行,处事仔细,聪慧至极,并非是枉断非言之人。可又想,是她听见几位舅舅的说话,气昏了神智,便安慰道:“怕是没有的事,丫头呀……”
庒琂坚定道:“再亲亲不过血亲之人,何况我是隔血隔肉的。老太太说得没错,西府三太太,郡主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问题了,只是没捅破而已。这又为何?是老太太护着我,才有人不敢呢。可老太太想,府里只有这么一件两件事瞒着老太太么?只怕还有可怕的事老太太也是不知道的呢。”
老太太怔怔地道:“你……你说什么?”
庒琂冷笑几声,柔声道:“姐姐宫里的事我也听说了,本想过来跟老太太坦明,怕自己在府里连累你们。没想到才刚无意听到舅舅们的好意,早已有心要安排我出去,竟是推栽江湖之策。寻个百姓人家我是无话可说,真入江湖人家,如老太太所言,我卓府永世洗不脱罪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必跟老太太再说我们卓府一家了,求情什么的也不必了。因我心里感恩老太太一往照拂,倒想跟老太太说说庄府里的实事,以免我离去之后,老太太被人欺瞒伤心。”
老太太抚摸庒琂的脸,心疼道:“孩子,委屈你了。”
庒琂依在老太太怀里,道:“不委屈,有老太太关照,我母亲在天之灵也瞑目笑了。原来,外祖母心系母亲和我们的。”
老太太道:“你有所不知啊,庄府并非庄府,你母亲走得早听不到了……”
庒琂道:“是的,老太太,我有所不知,但你老人家也有所不知。”
于是,庒琂将东府小姨娘生了双瞳之子,东府视为妖孽,隐瞒至今,私下处置,孩子失踪等事禀明,又将北府娜扎姨娘生孩子奇怪的事,以及去年无辜命案的事说明。
庒琂道:“老太太,本不该我乱说,只是,草菅人命,我们卓府是不敢做的。可舅舅府里,接二连三出这事来,我很害怕,困在心里嘴里,如鲠在喉,日日如坐针毡。不说我不信任舅舅们,只桩桩件件,怕老太太疼我,心里有我母亲,联系起来,也不敢将亭儿托给他们处置吧?如此,不如让亭儿自个儿悄悄的出去,寻个深山老林躲一躲,荒度一生吧。”
庒琂从昨夜听闻大奶奶的告知,思前想后,务必要求老太太庇护,即便求不得,也要搅乱庄府一日不宁方能解气。今日这一席话,算是解气了。
不但如此,庒琂还将北府私自关押虐待自己和打残三喜等事也说了。总之,怎么让老太太觉得四府的人恶毒怎么去叙述形容,俱一一举事实,叫老太太无还嘴之力。
到头,听得老太太眼泪都没得流,光是直咕咕的眼看住庒琂,最后,抱住庒琂,叫一声:“亭儿……”嘴巴喷出一口热血,人便昏死过去了。
庒琂见势,惊起,抱住老太太的,欲张口叫救,才叫出一声,外头进来一人,竟是梅儿。
原来,梅儿已在门外,才刚说北府的事,已被她听去了。
梅儿一进来,跺脚怪道:“姑娘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身子,何苦胡说北府这些有的没的事惊吓她老人家……”便哭着喊着救命。
半时,竹儿等一干丫头匆忙赶来,一屋子丫头伺候,端茶倒水,忙得不得了。又有人去各府知会老爷太太不再话下。
而庒琂,静静抱住老太太,木讷在炕上,一言不发,冷眼看庄府怎么收拾今日残局。(未完待续)</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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