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跺脚,道:“这个璞二爷指针与我,早看我不顺眼了。不去就不去吧!”拉住三喜往里进去,却也没往大院里走,拐头向镜花谢回。
三喜道:“我要去见姑娘。”
子素道:“糊涂!这会子躲都躲不及呢,还去!听我的话,咱们回镜花谢。等姑娘完了之后,姑娘自会回来。”
也不管三喜愿意不愿意,猛力拉她进镜花谢院门。回到镜花谢,安置妥当三喜,又问她如何从地下出来的,鬼母妈妈为何没跟着?三喜迷迷糊糊的说一通,前言不搭后语,子素知她脑袋不清楚,也没难为她了,让她且先歇着。
临走时,想起锦盒里的珍珠,子素又再问三喜:“这东西哪儿来的?”
三喜道:“妈妈给的。”
总算知道出处了,子素不再逗留,急推三喜回她此前那屋里歇息。稍后,子素又回到宴席中伺候庒琂。
蓦阑闹这一出,平湖波澜微起,头先还有人忌讳着说话,慢慢的也放开了,跟没发生过一样。酒饭富足,老太太示意撤去餐桌,端来香鼎,捧上月饼点心果品,一家府围着赏月说笑。因说庄璞与庄琻的婚事,一开始准备的灯谜也不让玩了。庄玳觉得长辈们说的事甚是无聊,自个儿与姐妹们结伙,往一边去猜,没参与大人们的话题。
这一头,庄玳与姐妹几个围着灯笼转字谜。即在灯笼上贴上谜题,由人转动,谜题纸对着谁,谁便揭下猜答案,并赋一首诗。倒是闹好一会子。
那一头,老太太主持,议论北府二姑娘庄琻与佟府的婚事。
庄琻原本与姐妹兄弟们玩灯谜,因听到老太太那边说自己,十分不悦了,心思全在那边,生怕自己被撵嫁出去。庄玝为人开朗些,见庄琻心不在焉的,故意推她,道:“姐姐是那边的人,早些过去。我们这边只有谜题,没有谜底。姐姐不喜欢玩,早早过去得了。”
这话将庄琻羞得没地儿站,身子一扭,真往那边去了,人没到呢,身子倒先扑在老太太怀里,撒娇道:“老太太做主,有人容不下我了。”
说着,庄琻的眼泪儿跟不要钱似的,见二姐姐这样,庄玝等一干姑娘小姐笑开,又继续玩谜语游戏。
庄玳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嚷着说谜题不好玩,准备得过于粗浅,还把二姐姐无聊走了。话说这些灯谜,都是庄玳一人操办的呢,这会子怨自己了。他妹妹庄玝说:“不好玩那撕了重来。计划好的事,有什么趣味,不如,每人拟一个来,就玩个眼见为实,才真真刺激呢!谁也不知谁出的什么,谁也不知谁拈到谁的,可好?”
这般说,很合大家的意。几轮玩下来,果真比此前那个好耍。
当轮到庒琂出谜题,庒琂推托说自己不会,说要出一句诗词让大家来对。私心而论,庒琂想借此玩法套大奶奶的话。遂而,说的时候,特特地把大奶奶勾了一眼,算提示她了。
庒琂出的上句是:“东风破,欢情薄,明月高高挂。”说让对下一句应个景。
句子写在纸条上,她随意掷出去,掷到谁,谁捡起来回应便是。当然,庒琂虚虚实实乱掷,最终往大奶奶脸上抛。
大奶奶捡起,看上面的字,大约也明白庒琂的意思了,但假装犯难。
庄玳见状,道:“妹妹何苦砸大嫂子呢,该给我呀!”
庒琂道:“哥哥怪我呢,是你自己抢不着。”
庄瑛道:“姐姐的才情我们领受过的,幸好没砸到我。三哥哥喜欢拿,那就替嫂子回便是。”
庄玳笑嘻嘻要去抢,可大奶奶把纸条收下了,道:“既是规矩,那就按规矩来吧!我答不工整,望姑娘不要责怪。也请诸位别笑话我才好。”
余下,大奶奶答句是:“西湖裂,金山漫,珍珠低低流。”
庄玳拍手,说十分应景,又道:“只是嫂子对出的牵强些了。东风对西湖,不论词义,也可,只是欢情薄与金山漫不搭边啊,幸好明月对珍珠。却是极妙。”
庒琂温婉地垂头,大奶奶亦是如此。两人互交暗语呢!他们哪能懂得?
恰好,四姑娘庄瑜笑道:“三哥哥只会护着琂姐姐,倒笑话嫂子来,这又不是西府跟东府决斗,我听着很不舒服。哥哥若是能对一句胜过嫂子,我就服你。嫂子这句虽说词字不甚公整,里头的典故,怕是恰当不过了。嫂子用都是水漫金山,白蛇斗法的故事,琂姐姐用的是暗指手法,寓意嫦娥奔月呢。寥寥几句,且不说对得公整,就背后的典故,也不是谁人一下子能想到的,又应了中秋明月,妙不可言。哥哥还这般说,可笑自己不自知。”
庄瑜发话点拨,庄玳恍然大悟,连忙作揖向大奶奶赔罪。
大奶奶回礼,谦虚谦让几下,就字面的意思,庄瑜也只领略一二,她这句话隐藏许多意思呢。拆开了看,如是:“西湖裂”寓意西府的事,“金山漫”寓意北府来袭,“珍珠低低流”寓意水往低处走,能流向何处是何处,且不必计较先。话题与才刚珍珠散地关联一起的。
再看庒琂的出句,“东风破”寓意东府无端牵扯进来啊,“欢情薄”寓意府中众人敌对亲疏关系,“明月高高挂”可不是强调今晚月下发生的事?又应了大奶奶出来解围说的那番“每逢佳节倍思亲”,望月兴叹的梗。
这些暗语,只有庒琂与大奶奶相互知道。他们怎深解得?
庒琂客气道:“我班门弄斧,敌不过嫂子,等空些时候,我再到东府与嫂子请教。”
这边客客气气的又玩几回,多少欢喜不必细说。
至后。
夜露渐渐深重,送药先生的庄璞也回来了,月过中天之后,老太太有些倦意,四府老爷趁时说该歇得了,还说明日赶着出去蹿府吃中秋,别府的老爷们也要来走动。于是,全府人尽欢而散。
难得散场,庒琂与一众人伺候老太太躺下,之后与子素回镜花谢。
入镜花谢院门,子素知意地把门关死。到了里间,庒琂让三喜起来说话。子素领命,去看了一眼,出来回说三喜睡了。
庒琂应了一声,道:“罢了!”又紧张不已拉住子素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呢?”
子素道:“我也是意外,以为没人知道呢!幸好鬼母妈妈没跟出来。”
庒琂惊道:“我还以为妈妈被她们抓去了呢!慌了我一晚上。如今好了,三喜过了明眼,北府二太太怕不会善罢甘休了!巧又出现那盒子珍珠,西府往后得怎么看我们呢?”
子素笑了笑,道:“好在老太太护着我们。这事儿就过去了。不怕北府阴曹来寻事!”
庒琂摇头,烦恼地道:“我们这是作死呢!姐姐啊,你明日无论如何得见一见药先生,问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如今心乱得很,没主意了,怪我急着要把人接出来。”
子素安慰道:“事已至此,后悔有何用。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则挡,水来土掩。我老早就跟你说了,别拖拖拉拉,心慈手软。这下好,闹这么一出,不知又得拖到何时。不过呢,借此闹他们个鸡犬不宁,也未为不可。只要北府敢闹,我们撕破脸了整她们,亏也亏她呀。还有,我们不是没帮手,瞧东府那位没有,总算说句人话了。鬼母妈妈不出来,也是我们手里一把利剑啊。明着干,暗着搞,我们哪样会输?你就别忧虑了。”
庒琂道:“好好的,哪来那盒子珍珠呢?”
子素道:“我差点没留神,亏蓦阑那死丫头盯着,说是我们偷盗来的。我告诉你吧,三喜说是妈妈给她的。你想,庄府地下埋藏多少珍宝?妈妈拿出这么一点儿,算得什么?我是信三喜的话。幸好,没被庄府人拷问出什么来。且庆幸着吧!我就怪了,五姑娘说四姑娘以前给你送什么手串,也有这珍珠,难不成四姑娘也知道鬼母妈妈在地下?鬼母妈妈送过她?”
子素说这些自然是安慰庒琂,心里却明白,这事儿牵扯几府人,棘手着呢!庒琂心烦,她心里也烦。
果然到次日,各路事端跟发大水一样,汹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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