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他的瞬间,文康抖了一下,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爷……”
文泉强打量他一眼,咳了一声:“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粗嘎,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文康故作自然地换了鞋子打开灯:“去了一趟李大师家里,跟他们一起讨论了一下怎么对付陆子安。”
“我让你对付陆子安了吗?”文泉强猛地一拐杖抽过来,重重地打在文康的腿上。
他的拐杖是鸡翅木做的,打到人身上跟铁一样的疼。
文康直接栽倒在地,痛得冷汗直冒。
明明上次是他爷爷让他来长偃市,对付陆子安的……
可是这话他不能说……
“还装!”文泉强愤恨地连连抽打了好几下,气喘吁吁地道:“让你去白家偷,你偏不!要你把白树航那小崽子骗出来绑了,让白家拿书来赎,你也不肯!死犟!现在还有脸去对付陆子安?人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大师了,你这种没爹没妈的能跟人家比?”
最能伤到你的,都是最了解你的人。
文康心底最深的痛,就是父母双亡,而文泉强每句话都戳到了他的痛处。
“你还当白家是真心待你好的?你爸妈死在了他们手里,你都不给他们报仇,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死了!等我死到他们手里头了,你就知道了!”文泉强越说越生气,拄着拐杖猛地在地上顿了好几下:“以后我死了不用你收尸!我自己挖好坑,要死了就自己躺进去!只希望你但凡还有一点良知就来给我盖下土!”
“爷……我没有。”文康堂堂一个大男人,被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说不清是痛的还是难受的。
他反手握住拐杖,低声道:“我是想着白家现在依附着陆子安,只要把陆子安扳倒了,白家自然就会老实了……”
这样么?好像也是……
文泉强当即老泪纵横,把文康拉起来,心疼地道:“乖孙,爷刚打痛你没有?爷就是生气你一直没进展,来,爷看看啊……”
“没,没事……”文康瑟缩着想把腿收回来,却又不敢用力。
到底还是被掀起了裤脚,小腿处已经隐隐有些青了。
“还说没事!你看,都青了!”文泉强大怒,瞪着眼睛看着他:“你竟然骗我!我就知道你是想帮着白家人的!你伙同他们一起骗我是不是!”
说着他又想拿起拐杖,文康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事,这是我自己之前撞的,跟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这样……”文泉强扫了眼他的小腿,叹了口气道:“没事就赶紧去做饭吧,你自己也说了的,是你自己撞的,不是我打的啊……我打的很轻的,你知道的吧,爷最疼你了。”
文康苦笑了一下,蹒跚着起了身:“我知道的,爷最疼我了……我去换身衣服,这就做饭。”
争执吗?没有用的,他已经习惯了。
回到房间,他换了衣服后,握到了门把,又折回去。
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瓶,就着昨晚的凉水吞了两粒药,外面他爷爷在叫他,他便随手将药瓶往抽屉里一塞就走了。
客厅明亮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半昏暗的光线正好照在那个小药瓶上。
盐酸帕罗西汀片。
天已经全黑,雨下得更大了。
沈曼歌起身将窗帘拉严,折回病床前,拿起书轻声念道:“我想和你住一间屋子里,晨起煮粥,过午饮茶。傍晚倘若我从外面回来,就给你买一束花……”
这句话她很喜欢,忍不住握着书忘了翻页,用一种温柔到醉人的语调,轻轻地,柔柔地道:“晨起煮粥,过午饮茶……”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蓦然接话道:“……我不喜欢喝粥。”
“哎呀这不是粥啦,这是……”沈曼歌猛然顿住,带着三分讶异六分不敢置信的惊喜抬起头,正正望进陆子安噙着笑意的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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