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七海之水!
即便只是听见回荡在耳畔的怒涛声,杜克·高尔斯沃西也猜得到那群随着旧日支配者一同被镇压于赫姆提卡之下的深潜者们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无非是试图重演海中巨兽利维坦的壮举。
但……有时候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知道也不能改变客观发生的事实,虽然不知道那些信奉旧日支配者的深潜者到底怎么做到的,可白银之城以及叹息之墙两道防线确实被突破了,如果埃德加还活着,熟知赫姆提卡隐秘的他或许能做些什么,然而……
轻轻的合上眼帘,银发黑眸的荣光者脸上并未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作为领导者,不能惊惶,更不能软弱。
哪怕对那势必突破叹息之墙的滔天水势毫无办法,在此刻也不能有丝毫的显露,他必须沉稳,必须镇定,必须从容。
“布兰登。”
他说,视线停驻在老人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你怎么看。”
“很难。”教团的牧首摇了摇头,“如果存在具体形体的怪物,我这边或许能帮上点忙,但对抗天灾……恕我方无能为力。”
“那么只有先撤离了。”杜克对这个答案早有所料,“放弃赫姆提卡,放弃三连城构筑的防御体系,在至深之夜与它们决战。”
“做好两面作战的准备了吗?”布兰登问道。
在至深之夜中游荡的妖魔与来自深海之下的旧日眷属,放弃城防体系与这两方同时开战,本就严重不足的人手被拉成两线,局势届时注定会极端恶劣。
“我不认为与那些两栖生物水下作战会是好主意。”银发黑眸的荣光者说道,“相比之下,我倒宁愿与我们的那些‘老朋友’再打打交道。”
“说的也是。”这确实是实情。
“两面作战的话,指挥权的问题没有进一步讨论的必要。”杜克·高尔斯沃西的眸光在老人脸上微微停驻,“妖魔及高等妖魔的威胁还请贵方多加担待,至于那些愚蠢的两栖鱼类,则交由我方处理。”
“相当有魄力的决断,”教团的牧首微微点头,而后说道,“我方无异议。”
“还请贵方尽快组织撤离——那些下层区侥幸生还的人也拜托了。”银发黑眸的荣光者将任务分派,“留给我们的时间已所剩无几,谁也不知道叹息之墙还能撑多久。”
“那么,”布兰登转身,“在至深之夜再会。”
“再会。”
杜克目送着老人离开,漆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好一会儿后才转身。
在他的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银发少女仿佛等候已久。
——什么时候来的。
赫姆提卡的城主微微收缩瞳仁,而后放松了神态:“尤莉亚。”
本能的没有说出其后的姓氏。
他讨厌尤利塞斯,所有的尤利塞斯。
“这里很危险,”但毕竟是伊妮德的孩子,他终究狠不下心责骂,只是以低沉轻缓的声音说道,“走吧,跟随大部队一起撤到后方去。”
伊妮德有两个孩子,艾米与尤莉亚。
尤莉亚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与传承了雷欧太多特质的艾米相比,这个病弱的女孩身上有伊妮德的影子。
面对她,杜克总是不自觉的会生几分愧疚的感觉。
“刚刚的对话我全听见了,”然而,多少有些出乎预料,少女并未听从他的劝诫,反倒以清冷的声线与他谈论着赫姆提卡的战事,“如果您对大洪水的肆虐抱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忧虑的话,我想,我或许能提供解决的办法。”
“什么意思。”
女孩话语中的意思不难理解,难以理解的是她的潜台词。
在杜克的印象中,伊妮德的两个孩子,无论是年长一些的艾米,还是刚刚长成的尤莉亚,在学院中的表现都只是差强人意——也正因为此,在得知艾米变卖了家产,将尤莉亚托付给弗兰克斯主教,自己孤身一人前往下层区后他并未采取行动——因为就某种意义而言,不管是离开混沌教派的活跃已初现端倪的上层区,还是加入隐隐超然于荣光者与混沌教派冲突之外的至高之塔,对他们反倒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
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
或许尤莉亚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天选之人,”轻轻说出那仿佛蕴涵着整个世界重量的词汇,杜克·高尔斯沃西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等待着她的答复,“是吗?”
荣光者的力量虽然基于血脉,但强大并非与生俱来,无论是后天的锻炼,还是对血脉的锤炼,以及对自身力量的深入挖掘都需要大量时光的累积,通常而言力量的巅峰期大概会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才刚刚觉醒能力没多久,很多人别说去战斗,就连自身的能力都不能完全掌握。
然而,有一种人是例外。
完完全全践踏了普通人的努力与决心的天选之人。
强的没有因由,强的不讲道理,一旦觉醒就能够登临最强的御座,拥有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颠覆造物主法则的超凡伟力。
“是的。”尤莉亚没有隐瞒,“现在我是尤利塞斯。”
“是啊……尤利塞斯。”尤利塞斯是杜克最讨厌的姓氏,但此刻从他口中却听不到厌恶的情感,“也只能是尤利塞斯,高尔斯沃西……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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