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
低声念出少年的名字,位于无尽梦境之海之上的银发少女低垂眉宇,然后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个存在着尤莉亚·尤利塞斯这一个体的梦境之中,替换了其中只会被动跟随时光演化的原主。
化身千万的感觉略显新奇,但也仅此而已。
对她造成的冲击甚至不如见到已逝的父母,重新经历那些令人追缅的往事——如果不是艾米那家伙被卷入了旧日支配者的幻梦,如果不是赫姆提卡危在旦夕,恐怕她会难以自抑的沉沦在这些如珍珠一般美好的回忆中。
但终究没有如果,无论愿或者不愿,她所能选择的只有向前。
于是,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个存在于梦境之中的尤莉亚·尤利塞斯脱离了时光应有的轨迹,如同一个个不存在的幽灵一般,在一个个梦境世界中,在密集的人潮中,搜寻着少年的踪迹。
然而……一无所获,艾米并未存在于这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个梦境之中。
银发的少女确定了这一点。
恬静的面容上没有表情的起伏波动,对于这一事实,她所能做的只有接受,并且等待。
即便强大如完全继承了尤利塞斯之血的她,在旧日支配者无意识的幻梦之中,也并不能为所欲为,必须要遵循那冥冥中存在着的约束。
她……不能存在于不存在她的梦境。
或许能依靠拨弄法则之弦暂时的突破这一桎梏,但在诞生于原初混沌之中的旧日支配者面前牵动秩序法则,无疑会刺激长眠于赫姆提卡之下的拉莱耶之主,并令祂进一步的复苏,届时祂那躁动不安的梦境将会将残存的所有人一同吞没,就算是她或者潘多拉,恐怕都难以逃脱。
所以,暂且等待吧。
尤莉亚并不担心艾米的安全,对于少年的特异性,拥有真理之瞳的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说先民订立的《汉谟拉比法典》在每一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命运的痕迹,那么艾米将是那唯一的例外。
他不存在命运。
并且整个人的存在就如同空气一般,明明存在着,却在视界中无法感知。
不,即便是空气也不会如此透明,早在先民于混沌中订立秩序法则之时,作为人类存在的基石,空气便被赋予了相应的要素,虽然不具备造物主权柄的她感知起来相当模糊,但全力全开之下,依然可以施加相应的影响,而艾米则截然不同,仿佛身处在另一条境界之上,与赫姆提卡,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在她看来,他甚至比赫姆提卡之下的旧日支配者还要异常。
尽管被冠以无可名状这一称谓,但在秩序的束缚之下,那自混沌大源中流出的上古之神依旧有着具体的、可被理解的形体,只是对于常人来说,单是看一眼那被拘束在秩序表象下的混沌本质就足以招致最深的疯狂。
而艾米则截然不同,在普通人眼中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荣光者,但在越是强大,越是理解世界本质的人眼中,他的存在就越是异常,越是难以理解——仿佛某种伪装成人类的非人之物一般,即便是她,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也时常会生出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她所听到的、所触碰到的、所感受到的那个温柔可靠的少年,真的存在吗?真的是艾米吗?
在因能力的负荷逐渐失去正常人的视界后,这一点表现的尤为显著。
但这对银发的少女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困扰,因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她早已确定自身对少年的感情,没有虚假。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尤莉亚·尤利塞斯从来不是扭捏之人。
作为对艾米最了解的人,在理智上她不认为特异性更甚于旧日支配者的少年会因此而陷入危险之中,只是在情感上,她仍然做不到袖手旁观,仍然会不自觉的为他生出担忧。
所以,在见埃德加·高尔斯沃西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最后一面之后,她同样进入了旧日迷梦之中。
出乎她的预料,这位长眠于赫姆提卡之下的旧日支配者的梦境超乎想象的平静,根本看不出失去火种抑制后的反弹,平静的仿佛像陷入深度睡眠中的人一样,只要没有一定程度之上的刺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成为影响赫姆提卡的大麻烦。
以常理来说,这说不通。
不过作为混沌大源中流出的上古之神,本身就不是什么可以讲道理的东西,出现这种意料外的情况情有可原。
只是稍稍令她感到棘手的是,艾米竟然不存在于她所存在的二万三千一百二十个梦境世界,也就是说,他超出了旧日支配者的限制,在混沌的历史中潜到了更深处——这可称不上什么好事,诚然,旧日迷梦如同一个无穷无尽的海洋一般存在着无数个梦境泡泡,但无穷无尽在这里只是一个泛指,宽泛的形容人类无法穷举的一个大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无限。
其中越是临近现代的时间点的梦境离那混沌本质就越是遥远,而越是顺着时光长河向下深潜,就越是接近旧日支配者那混沌思想的本质,就越容易受到混沌的侵蚀与污染——如果追溯到先古列王时代前的先民世代,基本上可以视为进入了旧日支配者的思想深处,无时无刻都要受到来自混沌大源的直接污染。
这种程度的污染,即便是拥有火焰的她,也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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