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走了,带着大部队走了,只留给徐晋一百名锦衣卫和一百名民夫,还有十车的物资。当然,那聚拢起来的六七百难民也被萧淮强行带走了,不可能把他们留下来威胁到徐晋等人。
大部队一走,四周顿时变得空旷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估计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落山了。徐晋也不耽搁,立即命令一百名民夫进村清理尸体,锦衣卫也抽掉一半帮忙,剩下负责守卫警戒。
忙碌了近个时辰,村子里一共清理出七十多具尸体,全部堆在村子附近一处山林,高高垒起的尸山恶臭熏天。
徐晋让民夫把村子中所有能烧得着的东西都搬来,然后将这些腐烂的尸体付诸一炬,剩下的骸骨则撒上生石灰就地掩埋。
当一切搞定,天色已经傍晚了,徐晋不敢怠慢,立即让民夫架锅烧水,然后所有人都用热水浸泡清洁一次,要是条件允许,徐晋甚至还想用醋把所有人都泡一次。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使在现代,大灾过后,国家卫生防疫部门的人都会穿上防护服,严阵以待地到处喷洒消毒药水,更别说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了,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徐晋自己也用热水浸泡了一次身体,而且水里还加了醋,身为钦差,他还是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的。
“徐大人,天就快黑了,弟兄们今晚在哪里扎营?”锦衣卫百户金彪毕恭毕敬地问道,不过眼底却隐藏着一丝轻蔑,估计是徐晋的小心谨慎被他当成怕死了。
徐晋正擦拭着火铳,并没有立即回答金彪,他熟练地往铳管中加入铁沙,又塞进浸了油脂的纸团堵住铳口,然后再往药鼓中加入火药。
金百户不禁眼前一亮,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徐晋操作火铳的手法熟练纯正,显然是使惯火铳的老鸟,这在文官中实在鲜见。
金百户这时才忽然想起,传言眼前这位新科探花郎曾经率兵和宁王手下的叛军打过仗,在铅山县城血战七天七夜,而且最后还以少胜多,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啊。
徐晋装镇好火铳,抬头环视了一片四周,此刻粮车附近又积聚了几十名难民,其中有几张面孔眼熟,估计是萧淮带走那批难民中偷跑回来了,毕竟难民人数太多,不可能全部盯得紧。
徐晋把火铳掖在腰间,淡道:“今晚就住在村里的祠堂吧!”
村里才死了那么多人,那些民夫,甚至是锦衣卫都不太情愿住进村里,但碍于徐晋的身份,也没有敢反对,于是两百多人赶着粮车进了村子,那些难民连忙尾随跟上。
村子中的尸体虽然都清理干净了,但还残留着尸臭味,还有呛鼻的石灰味。村中的祠堂保存得相对原好,关键是围墙并没有倒塌,还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不过,祠堂没有大门,估计是被村民拆掉当成木排逃生了。
徐晋让人用火把点燃艾草,将祠堂内外都薰了一遍,把蛇鼠蚊蝇都赶跑,屋前屋后均撒上生石灰,这才把粮车推进了祠堂外的院子中。
正当民夫们生火做晚饭时,二牛从外面跑了回来,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抱着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进院子就嗡声嗡气地叫道:“老爷,标下刚才在河边捡了个小孩。”
“大傻牛,你丫的算个屁标下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几名锦衣卫笑骂道。
二牛为人憨厚,这段时间跟着徐晋,与随行护卫的锦衣校尉都混熟了,这些锦衣卫都喜欢打趣他。
这时徐晋从屋里行了出来,见到二牛抱着的小男孩,不禁皱眉问道:“二牛,怎么回事?”
二牛老实地答道:“刚才我到河边打水,发现这个小家伙晕倒在草丛中,额头很烫,估计是发烧了。”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别不是瘟疫吧,连忙让二牛把人放在地上。眼前这个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扎着冲天髻,面色潮红,眼睛半开半闭,迷迷糊糊地叫着爹娘。
徐晋轻咦了一声,这个小男孩他认得,不正是昨天在寿张县城领救济那个小屁孩吗,咋跑到这里来了?
徐晋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子的额头,十分烫手,看来烧得挺严重的,幸好没有呕吐过的痕迹,要不然徐晋也不敢直接用手摸。
“徐大人,该不会是瘟疫吧!”金百户吞了吞口水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民夫和锦衣卫均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后退开去,二牛也是脸都绿了,使劲拍打身上衣服,好像能把身上的病菌拍走似的。
徐晋好笑道:“淡定,瘟疫一般伴有呕吐和溃烂。”
“徐大人,话不能这样说,瘟疫一般都是先从发热开始的,在后是开始皮肤出现红斑……”一名民夫眼中带悚人的惧意,似乎回想起可怕的往事。
“胡说……我才……才不是瘟疫,只是淋雨着凉了!”迷迷糊糊的小男孩忽然挣扎着坐起来,四周的人吓得呼啦地后退得更远了。
“咳咳咳!”小男孩轻咳了几声,虚弱地道:“小柴……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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