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凉眼眸中全是焦急,她手紧紧地握着手机,唇瓣抖动地说:“宁宁…她、出事了…”
电话里,拿到男声是陌生的,但是听他语气的担忧和焦急使苏微凉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宁宁真的出事了!
“慢慢说,别急。”男人拿过她的手机,看了电话所属地,将消息在脑中罗列,把号码发给了黄俊。
“电话里的人说宁宁溺水了,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苏微凉紧紧地拽着男人的衣袖,“怎么办?卓子辰,现在该怎么办?”
男人沉思一会儿,说道:“把衣服穿好,简单的收拾几件衣服,我们现在去她那里。”
苏微凉简单收拾后,便坐上车。
两人在路上都没有说话,大约半小时过去,黄俊才回了简讯,信息中明确调查了手机号持有者的身份,卓子辰浏览完之后,脸色有些微变,看来柯宁的确……
尽管卓子辰的车速很快,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快,一想起柯宁危在旦夕,她的心就好难过,那样一个如花一般的女孩,上天怎么能给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苏微凉,你靠着睡一会。”卓子辰没有转头看她,而是将右手握着住她的左手,无声地给她安慰。
“我…我睡不着。”苏微凉摇头,柯宁是她重生后交的第一个朋友,现在她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四个小时过去,苏微凉一直盯着手机,生怕错过短信和电话,“卓子辰,柯宁会没事的对吗?”
卓子辰余光看着她憔悴的脸,速度没有降下来,平静地说:“嗯,会没事的。”
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一样,苏微凉终是将眼睛瞌上,眼脸下全是乌青。男人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了毯子给她盖上,拿走她手中的手机,不放心的又将空调调高,一切动作完成后,他才启动车子,飞驰在笔直的路上。
他就这么开着车,不时地转头看着她的睡颜,手机刚响,便被他及时接到,苏微凉并没有被它吵醒。
“苏小姐您好,我是……”
那端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卓子辰冷淡的声音打断,“我是柯宁大哥,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哥?哦,林大哥,柯宁已经脱离危险了,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医生说明天她就能醒来了。”那端的声音也是放松的,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回想着刚刚医生说的话,唇边扬起笑容。
“把医院地址发过来,明天我过去。”卓子辰没有给那端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将电话挂断。
挂断电话,卓子辰停下车,将车窗打开,任由夜间的风吹拂进来,约莫过了五分钟,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凑到熟睡的女人面前,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喃:“苏微凉,我说过会没事的,好好休息。”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露出云面时,苏微凉缓缓将眼睛睁开,四周一片暖色,还有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她猛然坐起来,就看见卓子辰从浴室里出来,看样子是刚洗漱好。
“这里是…酒店?”苏微凉不确定地问。
“嗯,酒店。”卓子辰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来,柔软的床顿时凹下去一片。
苏微凉神色有些恍惚,“我们不是应该去找柯宁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已经脱离危险,我也找了高级护工去照顾她,会没事的。”卓子辰说着将她拉过来,带倒在床上,“苏微凉,陪我睡会儿。”
“卓子…”苏微凉想挣扎,但当她低头看着男人眼下的青晕和沉沉的呼吸声后,将话咽了下去。
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一定很累。苏微凉伸手摸向他的发,轻轻地顺着。
一个小时后,卓子辰睁开眼,却发现怀中的人并没有睡着,而是把玩自己的头发,且玩得不亦乐乎,伸手捉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好玩吗?”
被抓包后,苏微凉哼哼唧唧往他怀里钻,男人眼眸越来越深,像是点燃一把火焰,附在她耳边说:“别乱动,不然后果自负。”
男人的声音沙哑缱绻,听在苏微凉耳边痒痒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在感受到他的变化时,立刻一动不动地保持一个动作,声音颤抖地说:“卓子辰,你快起来,我…我们去看柯宁……”
轻声叹息后,卓子辰翻身离开床上,直接走进浴室。
两人准备好后,便一齐去了医院。
走进病房里,苏微凉第一眼就看到柯宁躺在床上,她身侧的氧气罩已经被摘下来,但面色看起来还是煞白的,唇角微微干裂。病房里不仅有卓子辰请的护工,还有一位年纪很轻的男人,他就站在床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的柯宁。
苏微凉走到他面前,“谢谢你救了宁宁,还及时通知了我。”
“不…不用谢的,我和柯宁是朋友,并且和她结伴同行本就应该照顾她。”他有些局促,看着眼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女人,“都是我的疏忽大意,才让她落入水里了。”少年说道后面,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既然是你的错,那就离开这里。”卓子辰走过去伸手一把搂着苏微凉,声音颇冷地说。
“卓子辰,是他救了宁宁,你怎么能……”
“既然你救了她,说吧,要什么?”男人打断苏微凉,面色有些不耐,“车子、房子、现金…亦或者前途。”
苏微凉看着卓子辰冷硬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带着歉意的眼眸看着面前脸色尴尬的年轻男人。
年少年的脸色忽然一变,帝都的卓子辰…视线落在柯宁身上,她的大哥竟然是卓少!
“卓少,我并不需要这些,既然你们已经到了,那我就先离开。”他目光留恋地看了一眼柯宁,走向门外,却又转身对苏微凉说:“苏小姐,如果柯宁醒了,请你告诉我一声。”看到她点头后,才离开病房。
病房内,护工也识趣地离开,只剩下昏睡的柯宁和沉默的两人。
苏微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破这沉默,她承认对卓子辰这一做法很不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个男人的确救了柯宁,他们怎么能以德报怨呢?!
而此刻卓子辰却在想着另一件事,这个少年看柯宁的眼神和林少川一样,看来少川是有情敌了,不过经过刚刚自己刻意的表现,他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追求柯宁了。
“苏微凉,我去办转院手续,这里的医疗设备根本跟不上。”
见卓子辰起身准备出去,苏微凉伸手拉住她,“卓子辰,我们等柯宁醒过来再决定好不好?”
男人微微蹙眉,表示不理解,这种事是能等的吗?!
“柯宁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林少川,她现在昏迷了,但是我相信她若是醒过来也是不会愿意回去的。”苏微凉说完,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来到这里,就不会轻易离开,如果她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帝都,并且父母在身边……那时候真的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也只有几天的时间,柯家两老就差来公司堵她了,而她也曾打电话给过两老解释柯宁出去散心了,真是一团糟啊!
柯宁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苏微凉时,眼眸明显划过失落之意,不是他…随后抿唇扯起一抹笑容,“让你们担心了。”
敏感如苏微凉是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失落,就如那次她受伤晕倒,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卓子辰一样,她伸手揉了揉柯宁的发,“你的确让我们担心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答应我也是为你自己好,要好好照顾自己。”
柯宁伸手握住她的手,泪眼汪汪地点头,“我…我好怕…呜…”
听着她哭泣的声音,苏微凉伸手抱着她,轻声说:“没事了,最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卓子辰看着两人抱在一起抹眼泪,眼眸微闪,默默退出病房。
“我…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真的…微凉你肯定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柯宁哽咽着,这是对已发生事情的后怕,也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那日她走在吊桥上,却不想突然踩空,直接坠入河中,湍急的河流瞬间就将她吞灭,那一瞬间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却在呛了一口河水以后,立即清醒过来,清醒的瞬间她想到了林少川,她来这里就是为了他,怎么能在没见到他之前就这么悲壮的死去呢!
于是她拼命地向上划,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再次被卷进河水中……力气耗尽,剩下的只有不甘,原以为这一生就会这样终结了,却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水中的浮木…
苏微凉此刻沉默了,死前的感受吗?没有人比她清楚那种感觉,痛苦、挣扎、在失去孩子、遭受背叛中死去……然后在怨恨和报复中醒来,这种感觉她至今还无法忘记,也许这种感觉还会陪伴她这辈子,是噩梦、梦魇……
“微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休息好吗?”柯宁哭好,擦干眼泪就看见面色煞白如白纸的苏微凉,伸手拉着她的手,“你的手也这么冰,我去叫卓大哥进来……”
“柯宁,我没事。”苏微凉回神,将她拉住,笑了笑说:“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心里有些压抑罢了,不要告诉他,不想让他担心。”
“嗯。”柯宁若有所思地点头,靠在床上,和苏微凉分享这几天的经历。
两个女人遇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中断聊天的是卓子辰,他拎着两个饭盒,放在两人面前,便走到窗边站着。
吃好饭的柯宁下床走到卓子辰身边开口,“卓大哥,我暂时还不想回去,你……”男人回头一双寒眸紧锁着她,硬是让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伸手扯了扯身后的苏微凉,示意她说话。
“卓子辰,反正我们也来了,等柯宁检查没问题后我们一起去找林少川。”柯宁在一旁狂点头,附和道:“是啊,我都来了,受了这么大的罪,一定要找到哥。”
男人看着苏微凉,见她眼眸含着期待,无奈点头同意。
柯宁见他同意,面上露出欣喜之意。
由于溺水比较严重,医生建议留院观察,而她果断拒绝,以种种理由,三天后便出了院。这三天里,是这段时间里,苏微凉过得最舒服的日子,她不用担心出去被人发现,不在想着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周边乡村宁静,人们淳朴给她带来的感觉。
卓子辰已经提前打听好路线,载着两人前往林少川所在的地方。因为多了柯宁,自然苏微凉要坐在后面陪着她,这一点让正在开车的卓子辰一阵不痛快,来的路上没有第三个人,她坐在自己身边,他开车累的时候可以伸手去逗弄她,鼻尖萦绕的就是令他熟悉安心的气味,可现在呢?!
柯宁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抬眼正巧和内后视镜的卓子辰视线交汇,男人眼眸中的冷意让她不禁缩了缩身子,借口太累了,靠在车上假寐。
男人见她还算实相,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轻启薄唇,“苏微凉,你坐到前面来。”
苏微凉不解地看着他,“我在这里就好了,你安心开车。”
男人轻踩刹车,将车缓缓停下来,“你坐到前面来,这样她能睡的舒服一点。”男人的话落,就见柯宁动了动脖子,俨然一副睡得不好的模样。
苏微凉将毯子给她盖好,扶她睡到后,才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此刻卓子辰面色还是冷硬的,但心却舒畅了不少,嗯,这种感觉才对,开车有她在身边陪着。
而此刻被逼的只能装睡的柯宁委屈地躺在后座上,她背对着两人,眼睛睁的大大,想着这两个人不会趁自己睡着了直接激战……同时她也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卓子辰,在外面装得一副高冷生人勿进的模样,可现在呢?!这么近、这么点时间还抱怨,又不是小孩子!
柯宁不知道,男人其实和女人一样,一旦谈起恋爱来,有时候幼稚的和孩子一样,只是他们比女人更有顿悟力、自控力。
一路上,苏微凉都在看着窗边的风景,只是她的手却一直被卓子辰攥在他手中,不时用手指挠一挠她的手心,然后又正经的牵着,过一会儿又会十指相扣。苏微凉看着他开车严肃正经的模样,和现在行径一对比,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两人关系发生变化后,他似乎更加喜欢黏着自己,就好比现在,他会隔段时间伸手拉着自己的手,不过,她却不反感,相反会觉得开心、幸福。
车子一路驶向更远处,柯宁躺在那里却焦躁万分,看着手机上指示的地点越来越近,代表着她越来越接近林少川了,心不由自己地乱跳,频率已然乱了。
在这个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林少川喜欢柯宁,却没有人知道其实柯宁也深深地喜欢着他,喜欢的卑微,喜欢的坚强。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领了一个男孩回家,然后勒令她叫她哥哥,当时的她虽然还小,却知道这个男孩以后会住在这里,会分走她的零食、分走她的玩具甚至是她的爸爸妈妈,所以小时候的柯宁是讨厌林少川的,出于孩子领土的保护意识。
后来呢?他比她大三岁,却比她整整高了六级,她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初一,等她小学毕业后,他已经高中毕业,所以他们之间的交集真的很少,少到只有在饭桌上才能遇到。
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柯宁到现在记得很清楚,那是她上初一时的暑假,爸爸妈妈报团出国旅游,家里只留下她和林少川,彼时她还倔强的不愿叫他一声哥哥,却已经不讨厌他。
记忆里那时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她被腹部的疼痛疼醒,起来时就看见床上一滩血迹,当场就被吓哭了,她只觉得肚子疼的厉害,没有人依赖,最后是惊动了已经熟睡的他,进来时她还记得他脸上的错愕,然后他坦然走过来,蹲下来与她齐平,轻声对她说:“我们的宁宁长大了,所以才会这样,别害怕,有我在。”
之后他冒着雨去为她买当时还不知道是何物的东西,脸色绯红地教她使用……
大概就是听到他说“别害怕,有我在”的时候喜欢上他的,后来会偷偷溜去他的大学偷看他,被他抓包后吐着舌头撒娇对他说:“林少川,你不许告诉爸爸我没有上课,不然我就告诉妈妈你欺负我。”
而他永远都是那般,用温柔的眸子看着她,仿佛眼中只有自己。她对他的喜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只是她都是以妹妹的身份接近他,享受着别人所没有的待遇,以至帝都大学的人看到她都会说:“瞧,咱们校草的小尾巴又来了!”其实她是喜欢这个称号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能无所顾忌地牵他的手,让他生气。
她和他之间的转折点应该是初三的时候,他也已经大三,那天她和往常一样来帝都大学找他,在穿过小树林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她决定偷偷地听。
“林少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哪一点配不上你,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毕业立马就有工作,等我们结婚你就能接管我爸爸的公司,最重要的事你不用在寄人篱下。”
“对不起,你找别人吧!”对于林少川的果断拒绝她心里很开心,继续听了下去。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柯宁,她已经不小了整天黏在你身边像什么样子,我一看就知道她喜欢你,她就是报着不耻的心才跟你在一起的。”
柯宁听完这句话,正准备跳出来大方承认我就是喜欢林少川时,被一盆凉水浇了下来,男人声音平淡没有波澜地说:“她是我妹妹,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
听到之后,柯宁心微微的疼了,转身离开的瞬间已经泪流满面,年少时花季般的暗恋就这么终止了。
回到家里,她告诉自己,待会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乖巧地叫他一声哥哥,这么一叫就是十年。
回忆到此,柯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青葱岁月最美好也是最苦涩的回忆其实无非就是暗恋,原以为这场暗恋会是无疾而终的,可是她突然想勇敢一次,勇敢地去追求一次。
车子到底目的地的时候,柯宁已经将负面情绪剔除,她脸上带着笑容,环顾了四周。不算富裕的地方,到处都是田野,还有农民耕种的场景,看到这些,突然身心都轻松了。
下车后,卓子辰就牵起了苏微凉的手,一刻也没有放过。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却也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柯宁走在两人身后,又一次鄙视了他们,她大步走到前面,对着两人做了鬼脸,“就知道在单身汪面前秀恩爱,过分!”
“搞定林少川你就不是狗了!”卓子辰脱口而出,说完他换了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间,比刚刚还亲密。
柯宁只差一口血喷出,焖着头一个劲地向前冲,过分,太过分!她才不是狗,不就是搞定一个男人嘛?!扑倒、脱衣、滚床单,分分钟的事!
苏微凉另一只自由的手捶向他,“你就不能温柔点,这么毒舌一点都不讨喜。”
“不需要讨喜,你喜欢就好,同样不需要温柔,对你温柔就好。”男人清咳两声,正经地说着,耳廓已经微微泛红,和她在一起后,简直把前面二十多年的肉麻话都补上了。
苏微凉头轻轻靠在她身旁,唇边扬起淡然、温柔的笑意。
柯宁一直闷头走路,一头撞到了一堵肉墙,她龇牙摸了摸头,低头退两步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宁宁…”男人的话轻飘在她的耳边,柯宁呆愣地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且源源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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