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星的心情十分复杂。距离上次邵砚青深夜来找他还是老爷子弥留,深秋的季节,还下着大雨。他身上都被雨打得湿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眼看去却是让人十分难受。
好在他还知道来找他们。
可现在是为什么?
他拧了把热毛巾往邵砚青脸上揉了两下,问道:“平常九点钟就上床睡觉的,怎么今天这么晚还到处蹦跶?”
邵砚青耷拉着脑袋,双手抱着马克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起初是有些难以启齿,这样的私隐不足外道,而他又是真的无措。
查小星听到一半就急了,“你哪不好了?不吸不抽不赌不piao,人正条顺又有钱,浑身上下都是闪光点。长得那么漂亮,一点眼光也没有。”
邵砚青不乐意听,“她才不是这样的。”
查小星翻白眼,决定不再继续这种会引起争论的话题。他问道:“你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着,自己跑出来啦!她要是不声不响收拾东西跑了,你去哪儿找人?”
“她做事一向有交代。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肯定会关照好门户。”
查小星转了转眼珠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就这么怕人跑了,宁可自己外宿也不回去啊。当房东当到这份上,丢人。”
邵砚青脱了外套,卷成一个小馒头往沙发上掼,“我就睡这里,给我条毯子就好。”查小星双手叉腰作圆规状,捏着嗓子问他:“青哥,您打算住多久啊?”不等他回答就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你明天就给我滚蛋,回家去。追女孩子被拒绝了就连家也不回了,以为你不回家她就能长长久久地住着了?你大脑养鲸鱼了是吧。”
邵砚青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权当听不见。查小星气得直笑,“小青啊,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这努力了大半天,怎么就连边都没挨着?”边说边拿脚丫子拱他,“你四不四傻!四不四傻!不四傻!四傻!傻!”
邵砚青被他拱得火起,一骨碌爬起来拍开他的脚丫子,这个时候是真的上火了:“我这不就是没捞到还栽水里去了!好笑啊!”
查小星点了这个炮仗再没敢继续,摸着鼻子回房间睡觉了。第二天起来,喝着香喷喷的八宝粥,看着昨晚还堆在墙角现在却在阳台飘舞着的干净衣衫,他不由叹道:“小青,你要是女的我二话不说直接抢回家去,唉……”这样貌,这身段,这手艺,这人品,哪样不出挑的。
他还是觉得陶泓瞎了眼。
查小星虽然不着四六,但工作还勤奋,吃完饭就出门了。临走前塞给他一把钱,“去去去,别老在家里呆着,给我滚到外面逛去,给我挑人多的地方走,拿眼睛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泡妞的。中午就在外面吃,挑气氛好的餐厅,上次的意大利菜都吃哪儿去了?好好去听听别人怎么哄女孩子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解风情。”
说着又有些咬牙切齿要翻老账,邵砚青没给他机会,直接把他给踢出门去。他在查小星家呆不惯,就巴掌点大的地方,连阳台都小得可怜。查小星赚的第一笔钱就够买这样的房子,后来钱赚得多了也没挪窝,用他的话说是有‘革命感情’。他当时听着还有些吃惊,没料到小星还蛮长情。结果冬川在边上掼来一句:“人家精明着呢,把姑娘们往这儿一带,一个比一个溜得快。他连分手台词都不用攒,多省心。”
邵砚青对于朋友们的私人事务并不上心,即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总有想保留和隐藏的。于他来说是亲情,于冬川来说是爱情,而查小星的滥情,他们都不想了解太多。
出门后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他虽然是原住民却在闹市深居简出,而这些年来城市发展太快,许多记忆中的道路与地标性建筑早已经消失,或是面目全非。他步行到自己的母校,周边盖起的商业楼与综合体将校园包围,曾经周边的小商铺小食店寻不到踪影。擦肩而过的学生们也不像他念书时那样拘谨而沉默,敞着的校服里面穿着各色私服,骑着大功率电摩或是线条简洁的自行车呼啸而过,不间断地招朋引伴。
邵砚青皱起了眉头。
传达室的老头伸出头来骂了两句小兔崽子,看到他时却是愣了一愣,面露迟疑,嘴唇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他低下头,双手兜在口袋里,仍是像来时那样慢悠悠地踱着步离开。
老头的棋友拉他:“哎,看什么呢?”
“挺面熟的。很像,应该是。”
“谁啊?”
“以前的一个学生,闯了祸被开除了。”
“哎哟,那他的犯事的不小吧,现在的小孩真要不得。哎哎不说了不说了,老王你刚才走的这一步……”
中午的时候查小星给他电话,提醒他不要忘记吃午饭。他含糊地应了,随便进了一间连锁餐饮店。店面不小,但空间安排得很紧凑,桌与桌之间的距离很近。这时是用餐高峰期,几乎座无虚席。
他坐靠近通道的单人座,隔壁的双人座是一对情侣,十分地腻歪。他点完菜后去取茶水与水果,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仍然捧着菜单讨论着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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