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把解药交出来!”琼月公主底下的人已是犹如疯了一样,拿着短刀像狗四处吠叫。但是,面对四周围堵的东陵侍卫,她们不敢真的冲上来以命相博,毕竟她们要护着她们的主子。
在这其中,琼月公主虽说才是那个受到噬骨粉侵蚀的人,却显出异常的镇定。美人的声音没有受到伤害,依然是犹如黄莺出谷,美丽动人,只是吐出来的一个个字,没有了以前像孔雀那样高傲到目空一切的气势,是带了几分谦卑的口吻。
为此,花夕颜不得不佩服这位公主是拿得起放得下,不像西真的那位娘娘,永远不会肯低下那个自以为天底下最高贵的那个头。
琼月公主说:“本公主自认,对东陵皇后有冒犯的行为,是本公主的错。这样,只要东陵皇后把解药给我,本公主一定知恩图报,东陵皇后想要任何东西,本公主都能给皇后娘娘。”
花夕颜叹一声:“公主殿下。可能公主殿下不了解本宫,或是说,本宫在外的名声早已是那样的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不,不是的!”琼月的两名女侍卫立马跪了下来,表示为主子承担罪责,“是我们自己的错,与公主无关。公主绝无冒犯侮辱东陵皇后的言辞。”
花夕颜实在懒得去解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这样显而易见的道理,但是,实话实说,她不是傻子,对于一个对自己怀有杀心的女子施以仁慈之心。杀人犯是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来推论的。像琼月这种,看见喜欢自己的男人变心就想杀人,杀男人就算了,连累其她的无辜女子,只能说其心理已经变态了。
“公主殿下,本宫没有解药。”花夕颜没有犹豫,吐出这句话来。
声音落下的刹那。琼月震然,愠怒,熊熊的怒火笼罩她周身,像是把她烧成一个复仇的没脸怪物。
“本公主给你好处,你敬酒不吃只想吃罚酒,本公主只好成全了你!今儿让你东陵皇后把解药给本公主吐出来,如果本公主没有恢复美貌,你东陵皇后——”
女人果然是对于自己的美貌到了无以形容的痴恋,尤其是美女,天下排名前三的美女。
花夕颜表情甚是无辜地耸了耸眉头。
她真的不是说谎。连制造出噬骨粉的她哥,都知道这药是不可能要解药的。这药犹如那现代工业的硫酸,腐蚀了即是腐蚀了,怎么来个解药呢?如果琼月说他们宫家人心狠手辣狼心狗肺,她刚开始不是也冷了吗?可丝毫没有打算否认这一点。她和她哥是以为,对待那些罪犯,必须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可对于这些古人来讲,噬骨粉这东西,他们没法想象,只能把它想成毒药,而只要是毒药,肯定是有解药的,这是不容置疑的常理了。花夕颜的话,在琼月她们听来,是狡辩,是藏着掖着解药不给她们。
目的,当然是毁了她琼月公主天下闻名的美貌。
“杀!给我杀!无论如何都要把解药给我找出来!”琼月疯了,在这刻得知没解药的时候疯了,绝对不信,两只手捂在怪物的脸上,大声地咆哮。
随她声音,从四周又飞来好几个南隅国的剑士。
不多久,花夕颜这个小院子是要马上起来一阵腥风血雨了。
不怕狗,只怕疯狗。见这群人已是濒临疯的状态,奕风心有余悸,把手放在嘴里想吹声口哨再招呼救兵。
花夕颜对他一摆手:“不用。”
“娘娘!”柳姑姑等一群宫女看着场面都觉得心惊胆战,这些人疯起来可能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花夕颜早料到这一结果了。同身为女人,因此,她太明白一个貌美的女子对于突然自己美貌被毁的心理。琼月不疯是不可能的,琼月不想杀她是不可能的,当然,琼月本来就想杀她了。为此,她需要留点后路处理这个疯子吧。
举起左手,两只手指尖,拇指与中指轻轻地摩擦指腹,做出一个貌似点火的动作。
众人吃惊的,正不明所以她这个动作意思。
忽然,轰,一团火苗,从琼月的脸上冒了出来。
“公主!”南隅国的人惊慌着,有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想给琼月灭火。然而,扑上去的衣服,很快被点着,而且波及到了他们自身。
不一刻,以琼月为中心,院子里出现了多个火人。
奕风一身令下,所有东陵人立马往四周撤,撤到外圈去,避免被这些火人波及。
火人们一个个在火苗中煎熬,挣扎的四肢像是摇动的柳枝,逐渐烧尽,便是变成了灰烬的干柴,他们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痛苦。仿佛体内的灵魂一块在燃烧。
奕风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与其余人全都愣住了。回过头来,见坐在椅子里的花夕颜,虽然面容镇定如常,但是,眼里似乎也有一丝惊讶,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东陵国皇后,妖后,妖后!”被烧死的南隅国人,在死之前惊恐地瞪着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花夕颜。
很快的,一团团妖艳的火焰,把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全部都带走了。
只剩下,那个据说是流有南隅国皇室血统因而具有神格的琼月公主,在火里维持那最后一口气息,对着花夕颜,似有那么无法相信的不解:“你,东陵皇后,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上天规定,神族人不能杀神族人,你杀了我,等着你的将会是覆灭!将会比本公主死的更惨!”
花夕颜挑挑眉,对于她这话,她当然知道这个规则,因为她当年都被人诅咒死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天规不可违的事儿,不,是比谁都清楚。所以,她没有下杀手。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
“知道烧你和你的人的是什么火吗?”
琼月对她这话,明显是一愣。
“本宫给你的不是真火,是炼火。炼火只会祛除人内心的黑暗。所以,它不是一烧把你和你的人马上烧死不是吗?它们只是追逐黑暗罢了。”
说明琼月和琼月养出来的这些人,几乎是等于妖神一样的人了,内心充满了黑暗,没有了一丝光明,才会被炼火烧到一干二净。本来,只要是人,只要是稍微留有点善良之心的人,在炼火之下,都能存活下来。所以,琼月不是具有神格的人了。对于已经心里变成妖魔化的人,哪怕是神族人,天规是不能也不会保护的。况且,花夕颜不是下杀手,不过是用炼火想救一个陷落在黑暗里的人罢了。
听完她这话,错愕写在了琼月的眼睛里。她一张脸,被烧得只剩下眼睛。很快,火苗开始烧灼到了她的眼睛。
琼月,仰头,大笑:“东陵皇后,不要以为,不要以为,除了我,只有我一人想要你的命。你等着,像你这样的人,是被世间所不容的!”
阴森森的声音,诅咒,报复的宣誓,伴随琼月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俨然,炼火是将她灵魂的最后一抹都烧尽了。因为到死都不愿悔改,她连以后遁入轮回的资格,都失去了。
花夕颜望着夜空下,那团团美丽犹如彼岸花灿烂盛开的火苗,吞噬了所有的黑暗之后,慢慢地熄灭,心头,突然升起一股疲惫。
奕风、柳姑姑等人回过头来,都看着她一个,眼中对她充满了惊奇和不可思议。只知道她稍有点武功,会有一手漂亮的袖针,但是,或许噬骨粉是她从宮相如那会拿来的,可是,怎么延缓噬骨粉起效的时间,再到把炼火融入了噬骨粉里然后点燃,这些,可都是术者才会的东西。
花夕颜什么时候学会术了?
不怪他们惊奇。东陵人,会术的人极少。哪怕是名满天下的东陵天子本人,对于术,都是了解不多。
面对他们的惊疑,花夕颜只是把目光,重新放回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丽华。
众人方才好像恍然大悟,现场有李丽华这样一个人物,而且,都是李丽华带来的。
见目光都聚集回自己身上了,李丽华双手伏地,磕起了脑袋:“娘娘,娘娘!对不起,娘娘!请娘娘饶命,我,我都是被人蒙骗,遭人陷害。”
“你不是来和本宫理论的吗?怎么,你真的和南隅国人勾结想谋害本宫了?”花夕颜淡淡地倚靠在椅子里说。
“不,不是。”李丽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臣女,臣女绝对不认得他们这些人。”
“那你怎么说你是被人蒙骗遭人陷害?”
李丽华面如土色,只要想到琼月怎么毁容到最后怎么死的那一幕,仰起头,看着坐在上面的花夕颜,像琼月说的,好像看到了一个妖后,全身抖得犹如秋风落叶,眼睛一翻,是要晕死过去了。
她怕花夕颜,怕得要死,比之前更怕了。
花夕颜却只知道,能怕她的人,心里肯定有虚。像黎季瑶这些光明磊落的,对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哎,这孩子,诚然还是二公主的女儿。只是近来和长公主在一齐的时间长了,却没有黎季瑶那本事可以维持自己的清灵。
总归还只是个孩子。
“把丽华郡主即日送回京城,送到灵源寺去,再带上本宫一封写给灵源寺住持的书信。”花夕颜对奕风交代道,“回头本宫会向圣上说明的。”
奕风拱手答是。
“如果长公主问起丽华郡主上哪儿去了,就说本宫这儿什么事都不知道,让她去问圣上。”花夕颜对其他人吩咐。
其余人一并答是。
在大家人看来,花夕颜没有因此治李丽华的罪,已经是开了最大的恩。按李丽华这种引贼入室的行为,本是属于叛国罪的了,该论斩的了。可是,花夕颜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这孩子本质上,与长公主,与琼月那些人,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这孩子懂得怕她,是好事,说明有的救。能知迷途返的罪犯,都是因为对于律条有了敬畏之心。相反,像琼月这种目空一切的,什么罚都没用的,只能让其死,不要再留祸害在世上。
至于长公主嘛,连黎季瑶都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典型的欺软怕硬,只要遇到黎子墨那样强悍的,一句屁都不敢放。所以花夕颜只要放出这样的话来,长公主心里再有疑问再有不满,都绝对是不敢去找圣上问是怎么回事的,更生怕李丽华可能做出来的错事连累到她自己,毕竟,她可是代替二公主在东陵教养李丽华的长辈。李丽华做错什么事,她这个教养者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如此一来,李丽华被送回东陵,长公主在这儿七峰池也不用逗留了,很快跟着启程回国,避免在这儿得罪皇帝。
临行前,长公主是很犹豫,要不要去见见女儿。毕竟,这时候不见,黎季瑶届时随秦王回西秦,母女俩,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上。
在这个时候,黎季瑶反而主动上了她的门。
长公主眼中不由露出惊喜,诚然这是自己的女儿,宝贝了多少年的亲生女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对于她,女儿肯定是不能舍弃这份亲情的。
那一瞬间,每一个人,都以为这对母女该就此化解前疑,握手言和。
可是,花夕颜都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长公主又不是她母亲宫夫人那种谦虚品质的,那种不求身份不求地位钱财清心淡泊的,宫夫人能屈能伸,能反省,能承认自己错误。长公主?要长公主承认自己有错?等下辈子吧。
长公主气冲冲地走出客栈,跳上回东陵的马车,冲车夫骂道:“还不快走!在这里见的令人厌恶的人还不够多吗!”
长公主的马车在雪地里扬长而去。黎季瑶一个人,独坐在屋里,望着烛光出神,可能,这是她与自己母亲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花夕颜一边探望服用了圣露气色像是有些好转的小太子爷,问起孩子的爹去了哪里。
有人告诉她,皇帝刚在太子这儿坐着,后来,又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他在躲着她?
为什么?
因为他昨天差点儿对她发了脾气吗?怕自己面对她情绪会失控?
秀眉里就此沉淀了几分深思。接着,听说云族里来的那位贵客在这里住了一夜之后,因为天气不好,尚未启程回岛,心里念头一转,便是走到了云晴住的房间。
云尘景,昨晚在这儿陪她用饭,用完饭,她自己的客房收拾好了,于是送她回了她自己的客房。大清早,云尘景出门去了。云晴的双脚不方便行走,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更容易跌倒,所以,在屋里自己呆着。
花夕颜走过去时,远远的,从敞开的窗户里,能看见云晴一个人坐在窗前抚琴。
七峰池这儿,或许缺食物,却是不缺琴剑这类怡情的东西。几乎每个客栈都有。说明茅山的那些道士可以不吃不喝,但是缺少调养情趣的东西绝对是受不了。
云晴抚摸的那张琴,不算上好的木作,但听这弦音应该也不太差。
琴声在纷纷攘攘的雪气中宁静悠远,像是寺庙的钟声,心旷神怡的一首曲子,是挺符合云岛云清阁这位姑娘的品性。
花夕颜走进门里。
闻声,云晴方是从自己声音的世界里被惊醒,抬起头,看见是她,连忙一只手扶着琴台起身,道:“云晴见过皇后娘娘。”
“姑娘快起身吧。彼此见过面,已经不用生疏。”花夕颜边说,边自己坐在了屋里的小圆桌边上。
云晴想走过去帮她倒茶尽尽主子礼仪,但是,柳姑姑已经抬手给花夕颜倒茶了,就此作罢,坐回琴台前的椅子。
花夕颜问:“不知本宫到这儿是否是打扰了云姑娘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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