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噗——”
陆希凝进屋,刚将薄饼塞了满口,觉得有些噎着了,灌了口茶就听到男子低沉带着打趣的嗓音响起,一个没忍住,呛住了。
“咦,脏不脏啊你!”
看到陆希凝那满嘴包着刚塞进去的薄饼,灌了一大口茶,听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而后忍不住喷出来,江兮浅赶紧往旁闪躲,目光触及那满桌的食物残渣,摆摆手;好在她反应及时,不然自己这身刚换的衣衫可就遭殃了。
“咳,咳咳!呼……”
良久,陆希凝才大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双眼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将口中的薄饼全都咽了下去,“咳,咳咳。姐姐,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这样?咳,咳咳……”
“谁跟你一样,饿死鬼投胎似的。”
江兮浅没好气地送了她两个卫生球,“你这模样,要是让陆家三哥哥知道,当真以为我们江府亏待了,十天半月没给你吃的似的。”
“本来就已经十天半月没好吃的了。”陆希凝小声嘀咕着。
“嗯?”江兮浅斜睨了她一眼。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哎呀,姐姐,人家这不是太久没吃到好吃的了么,别生气别生气。”
说着对着素兰使了个颜色。
素兰也是个识趣的,立刻躬身侧身避开门边那主仆二位从屋门边缘退出去,“奴婢这就唤人前来收拾。”
“嗯哼。”江兮浅轻哼一声。
“姐姐,姐姐……”陆希凝生怕江兮浅因此会克扣她的伙食,她可真的是,自从若芸受伤昏迷之后除了昨儿的麻酥油卷儿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江兮浅没好气地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嘿嘿,我就知道姐姐对凝儿最好了。”陆希凝拉着江兮浅的手臂蹭了蹭。
“二位这是打算开着门秀一下姐妹情深的戏码?”门外楚靖寒淡淡带着戏谑的嗓音再次响起。
江兮浅转头看着来人,朝着他娇俏一挑秀眉,“想不到传闻中冷若冰霜的晁凤三皇子,居然也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那也要看是谁的墙角;更何况,这门大开,本宫可是光明正大的听,光明正大的看。”楚靖寒本着凤邪给的追妻要诀,一要不要脸,二要不要脸,三还是不要脸的准则,严格执行着,也不用江兮浅请,自个儿进屋,看着那满桌秽物,蹙了蹙眉,冷声道,“寒风,还不快处理了。”
寒风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处理?他要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寒风还在纠结的时候,素兰已经领着侍应进门。快速有序地进屋将桌子处理得油光水亮,“不知小姐还有何吩咐?”
“先上两壶热茶,几份糕点。”江兮浅淡淡地睨了陆希凝一眼,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侍应毕恭毕敬地退出去,虽然对自家掌柜的吩咐不解,这江兮浅不就是五品官家嫡女,真不知有何值得他们这般对待的。不过他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的,毕竟有间客栈中工作难寻,又是绝好的待遇,多少人想尽办法而不得,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而倒了自己的饭碗。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姐,姐姐,我,我看还是先出去逛会儿吧。”
“……”江兮浅蹙了蹙眉头,看着坐在对面宛若冷面煞神般的楚靖寒,点点头,“水冰,你陪着她。”
“是!”水冰应声,陆希凝好似得到特赦令般,箭步而出。
“记得巳时前必须回来。”江兮浅急忙对着两人的背影道。
“知道啦,姐姐!”远远地传来陆希凝的声音。
江兮浅,“……”
素兰看着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对面的男子,不得不说那人长得是极好的。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剑眉微扬,凤眸上挑,给人以一种危险的感觉;可看他的动作,那般自然而然,慵懒邪魅,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他唇角那一缕魅惑人心的笑,只是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她颦眉蹙頞,心中又有些担忧,无忧谷历代谷主可从未有与皇家联姻的先例。
更何况以谷主对皇家的态度,自家小姐若真的与那位有点儿什么,也只怕是……
她紧紧地抿着唇,主子的心思,她区区婢女自是猜不到也无法左右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咚,咚咚——”
“进来。”江兮浅嚅了嚅唇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
“小姐,这是大麦茶和花茶,另外掌柜的嘱咐给您送的糕点。”侍应毕恭毕敬,将托盘中的东西呈花瓣状拜访在桌子上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江兮浅深吸口气,端起一杯清茶,下定决心;起身,慢走两步到楚靖寒身前,双手平举,“多谢三皇子赠药之恩。”
“……”楚靖寒挑眉,双眸却看着江兮浅端过来的清茶,却并不接,“兮儿,你该知道本宫的意思;这杯茶又是何意?”
“三皇子!”江兮浅抿了抿唇,她眸色暗了暗,有些话,虽然心中早下定决心,但要由她开口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到底是女子面皮太薄,更何况她其实并未做好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
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说她胆小也好,说她退却也罢,总之感情之于她,无异于洪水猛兽。可那日听了陆希凝的那袭话,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走进她心的机会。但能否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先爱的人先输,她用生命换回来的道理。
今生,她定不会先动情。
只是殊不知感情之事,若当真能如此容得理智把控,又怎么称得上是感情。
楚靖寒的心沉了沉,看着面前双手平举着茶杯的女子,只觉得胸口有气却发布出来,干脆取了她手中的茶杯反手搁到旁边的小茶几上,长臂一伸,将江兮浅紧紧地拢入怀中,而后对着寒风、素兰厉喝一声,“都退下。”
“你,你这是做什么?”江兮浅没想他居然会如此孟浪,一时不查,整个人直直地朝着面前男子的怀中扑去。
“呵呵……”楚靖寒压低了嗓音。
江兮浅挣扎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起来,尤其是不经意间看到寒风那晶亮带着兴趣的眼神和素兰那担忧的眸子,她恼羞成怒,压低了嗓音,“你放手!”
“……”楚靖寒眉毛一挑,却未错过她眼中那飞闪而过的羞涩和恼怒,转头将心中怒气全都发在两名无辜的人身上,还保持着钳制江兮浅的姿势,“本宫让你们退下!”
素兰面色大惊,全身紧绷,眼看着就要扑上来,“可是小姐……”
“素兰,你先退下吧。”江兮浅此刻低首垂眸,两腮发热,不用镜子她都能想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红,她转过头背对着素兰,有些话是要说清楚的;只是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有些奇怪。
楚靖寒双手揽着她的腰,她的手撑着他的前胸,挣扎着想要站起……
素兰还想再说什么,寒风怔时回过神来,“素兰姑娘,咱们还是先退下吧。”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单手抓着她的手臂。
“砰——”
一声脆响,素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阖上,想要挣扎可她哪里是寒风的对手,只能双目死死地瞪着他。
寒风此刻更是心中宛若有一百只猫在抓挠般,好奇得心痒痒,自家主子爷可是终于上手了,虽然江家小姐兄弟们都不是十分满意,但只要自家主子爷喜欢,咳咳,喜欢的是女人,他们都不强求了。
曾经一度,他们都以为主子爷与他们呆一起久了,连审美都发生了变化。
如今能有一名女子,只要身家清白能将主子爷掰回来,他们都认了。
“放开。”江兮浅压低嗓音。
“兮儿,让我抱抱。”楚靖寒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直接让江兮浅坐到他的腿上,钳制在她腰间的双臂顿时加大力道,江兮浅轻颦黛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耳边传来低低沉沉的嗓音,“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那声音是他前所未有的脆弱,带着小心翼翼,带着祈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地绝望……
直到半刻钟过去。
江兮浅实在忍不住,才轻轻动了动,“喂,我说你够了啊。”
“兮儿,你好香。”楚靖寒将脑袋靠在她的颈侧,深吸口气。女子宛若幽兰的清香不断传入鼻翼,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
“你无耻!”江兮浅反手手肘狠狠地顶上楚靖寒的胸膛,原本想让他吃痛时自己趁机闪开,谁知他竟然抱得更紧。
“楚靖寒,你到底想如何?”江兮浅恼,他们现在这般算是什么?
难道在他眼中她就是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楚靖寒自是不知江兮浅心中所想,只是抿着唇,“我想做什么,兮儿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
“……”静。
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沉重的气氛,压抑的呼吸。
江兮浅撇过头,看着那尚冒着白色烟雾的清茶,抿了抿唇,“你先放开我。”
“那你先答应我,兮儿,答应我。”楚靖寒再也按捺不住,“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的,不是吗?”
“……”江兮浅沉默着。
“我说过,兮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感受到江兮浅慢慢平复的挣扎,楚靖寒越发地将她搂紧了。
“……”江兮浅仍旧不言不语。
“兮儿……”楚靖寒的声音渐渐浮起一股凉意。
江兮浅深吸口气,“好。”
“兮儿,你答应了?”楚靖寒原本心渐渐沉入谷底,甚至染上层层薄冰,可陡然听到那个好字,原本暗淡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兮儿,你……”
“不过我有条件的。”江兮浅闭上眼深吸口气,想到前世自己痴心错付,最后连累大哥,连累母亲甚至最后连自己都命丧当场;她一直以为今生自己只为复仇,再不会动情。
可面前这男子,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
若说爱,没有。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爱;但若说在乎,真的不在乎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公主府的群芳园,还是云湖盛会上他的挺身而出,亦或者……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可他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愿意相信一次。
也仅此一次。
“兮儿,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楚靖寒心中欢喜。
江兮浅却是深吸口气,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只有一次。若是你胆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楚靖寒想也不想。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江兮浅眸色暗了暗,不知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再让我抱一会儿。”楚靖寒无赖地笑,那声音低低沉沉。
“你放不放。”江兮浅眸色一沉。
楚靖寒耸耸肩,“好!”
说着将江兮浅从她腿上放到软榻旁边,握着她的手,不管江兮浅怎么挣扎就是不放。
“……”江兮浅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别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以前怎样我不管,但以后,一旦我发现你有别人的女人,哼!”
楚靖寒单手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听到了吗,兮儿,它永远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呸,不要脸!”江兮浅轻啐一口,挣扎着,“放,放开我。”
“咚——咚咚——”
江兮浅心里突然咯噔一声,足尖轻点三步并作两步到椅子上做好,端着茶杯做喝茶状,轻轻咳嗽两声,“进来。”
“小,小姐。”素兰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发现自家小姐除了脸红了些,表情不自然了些,那动作奇怪了些,其他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狠狠地瞪了楚靖寒一眼,“小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江兮浅眸子暗了暗,“傅掌柜,可是有事?”
“呵呵,也无事,只是想问问江小姐大概何时用饭。”傅玉恭敬地俯首躬身。
“先备着吧,也不知凝儿那丫头何时回来。”江兮浅摆摆手,“可还有其它?”
“……啊,没。”傅玉愣怔地打量着坐在软榻上的楚靖寒,心中尚在琢磨着这位爷与自家主子,却突然听到自己主子发话,赶紧回过神来躬身应道。
江兮浅颔首,“既然无事就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傅玉琢磨着,糊里糊涂。
寒风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爷,有悄悄打量着江兮浅,自家主子爷这是上手还是没上手啊?
“……”
*
有间客栈迷迭香对面的雅室中。
楚天荷面色难看,双眸泛着厉色,“怎样,本宫可骗了你?”
“哼!”熙宝珠面色冷冷地,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口,寒风死死地揽着另外一名她未见过的丫鬟模样的人,心头尚还有些疑虑,“江兮浅的丫头,不是你我,这晁凤官家谁不认识,天荷公主就算要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的。”
“骗你对本宫有何好处。”楚天荷面色冷冷地,“宝珠,本宫可是把你当做好姐妹这才通知的。”
熙宝珠也似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有些失言赶紧讨笑道,“天荷,不是宝珠只是太气了。”嘴上说着,可那眸中泛着的厉色,缩在袖中却死死掐住的拳头,却透露了她此刻的愤懑和怒火。
不管是谁,胆敢勾引寒哥哥的人,都得死!
“宝珠,那你打算如何?”楚天荷昂起下巴,满脸高傲,哼江兮浅竟然害得她被三皇兄骂,被父皇责罚禁足,还被扣了整整半年的月前,导致整个皇宫都以为她失宠了,甚至连宫女太监对她也都没以前伤心,这让向来高傲的她如何能忍。更何况今日那江兮浅竟然胆敢在有间客栈门前,大庭广众地给她下不来台,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熙宝珠面色冷沉,可片刻之后又强压了下去,“天荷,此事咱们可不能胡来,若是寒哥哥知道会生气的。”
“哎呀,咱们只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而已。”楚天荷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那季巧巧那副德行,江兮浅也好不到哪儿去,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三皇兄沦陷之后,被她伤害,让他成为整个凤都、晁凤乃至天下人眼中的笑话?”
熙宝珠眸色暗了暗,“嗯,那咱们要怎么做?”
论心计城府,楚天荷又怎么比的上熙宝珠;就算她想要教训江兮浅,可这话也必须从楚天荷口中出来。她比谁都要懂得这个道理,反正到时候若当真东窗事发,她也不过是从犯而已,迫于天荷公主淫威而犯罪,众人对她也只会是同情。
更何况,谁不知道天荷公主刁蛮任性,从不把人当回事?
楚天荷又怎么是她的对手,此刻正傻乎乎地琢磨着,“要不,我们找人教训教训她?”
“……这,不好吧?”熙宝珠抿着唇。
“怎么不好了?”楚天荷撅着嘴,“咱们就给她一顿教训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想?”
“……”熙宝珠仍旧低着头,她想的可不仅仅只是教训一顿,只是这话她却不会说出来,良久之后才深吸口气淡淡道,“天荷,这,要不我们还是选了吧,若是让皇上或者寒哥哥知道了,咱们又得受罚了。”
说道受罚,楚天荷就满肚子闷气无处发;熙宝珠这哪里是在劝诫,分明是火上加油。
“哼,本宫是公主,教训教训她怎么了?大庭广众之下敢对本宫不敬,本宫没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楚天荷那细嫩白皙地小手高高抬起,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行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不过宝珠,之前父皇给我的侍卫都已经被他调回去了,咱们该找谁去呢?”
熙宝珠满脸为难,“这,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说前几日江兮浅在江府被刺杀时,那些人都身着白衣白鞋白袜,还用白巾蒙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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