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以后都不用上朝了!”
楚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吼一声,而后负手转身,“摆驾慈宁宫。”
“皇上起驾!”高连跟在楚擎天身后,高喝一声。
江嘉鼎却是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面色惨白,心如死灰,皇帝这话,无疑是要放弃了他。以后都不用上朝了,那岂不是贬官摘去乌纱帽?
不,不!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想。
“江相大人,留步!”一个夹着嗓子,声音微微尖利的嗓音响起。
江嘉鼎停下脚步,转身,面色微愣而后躬身,“下官参见高公公。”
“呵呵,江相大人也不必气馁,陛下正在气头上呢。”高风轻笑一声,“其实谁年少不曾轻狂,只此事到底犯了众怒。”
“请高公公指点。”若换了以往,这样的话,他定是不屑听的;可现在今非昔比。
高风轻笑一声,“如今太后病卧床榻,身重奇毒不得解,陛下心中烦躁些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之江相大人此事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摊开来,若陛下当真不小惩大诫,只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这,下官明白!”江嘉鼎躬身俯首。
“听翰林院侍读蔚大人言,这天下有佩名月,能避百毒,太后如此,陛下甚是担忧,忘江相大人慎重思虑。”高风点到即止。
到底是在官场摸滚打趴几十年,几乎只是瞬间反应过来的江嘉鼎脸上浮起了希望,“多谢高公公指点,江某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必有重谢。”
“呵呵,重谢就不必了。这太后好了呀,陛下才好;陛下好了,我们才能好,江相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高风翘着兰花指,嘴角上翘,眉毛微挑,脂粉抹白的脸上,似笑非笑。
江嘉鼎连连颔首,抬起袖子想擦擦额头的汗珠,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窄袖常服,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高公公说得是,说得是。”
“那江相大人走好,杂家就不送了!”高风细眉大眼,唇间含笑。
希望他这次别让陛下失望才是。
——
回到相府,江嘉鼎左思右想,季巧巧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可该如何安排。
坐在书房中,眉头紧皱。
“来人呐!”他抿着唇,思索再三,为相几十年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身在皇城根下,有些东西,需要避忌却是不能轻易动用的,身为忠君派,有优势,自然也有无奈之处。
话音落,暗处飞快闪出一名身着黑衣,头上戴着黑布罩只留下两个眼珠在外面的男子,嗓音沉闷,“吾主!”
“全力寻找月佩。”江嘉鼎拳头紧握,这是皇帝给他的机会,他清楚。
戴罪立功,从来都是说得好听,可那次不是用血才能洗去屈辱。
黑衣男子恭敬地颔首,“是!”
“翰林院侍读蔚光倾许是了解,你们可先寻他。”江嘉鼎略微思忖,补充道。
“属下明白!”嗓音虽然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沉闷和沙哑,但却掷地有声。
黑风营,他秘密训练出来的,只忠于他一人。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这也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可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为了寻找一块玉佩给动用了,好在黑风营到底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他们暴露出来。
楚擎天,他以为他江嘉鼎当真不知吗?派他去锦蓉双城,哼!
表面上何等冠冕堂皇,私底下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江兮浅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扬,“你说什么?明柳不见了?”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清扬抿着唇,单手紧握佩剑,却不敢抬头。
“昨夜是谁当值?”江兮浅勃然变色,拳头紧握,要说明柳在相府失踪,首当其中被怀疑的是她,毕竟她与明柳冲突多次,可她没动手,会是谁呢?
季巧巧?还是江嘉鼎!
清扬低着头,“是属下。”
“嗯?”江兮浅不解,明柳可是一直被关在和园,“谁有这本事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你好好想想,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清扬紧紧地抿着唇,他竟然把人给看丢了,心中更是恼怒,“若当真要说到什么异常,昨夜明柳房中烛火一直未熄,直到子时前后,可是……”
“可是什么?”江兮浅神色急切。
“属下曾特地观察过,是名婢女打翻了烛台发出的哐当声!”清扬抿着唇,“其他,却未发现有何异常。”
江兮浅沉着脸,“何时发现明柳失踪的?”
“今早卯时。”清扬低着头。
江兮浅深吸口气,垂下眼皮,心中百般思索,季巧巧应该不会对明柳动手,如今的她想要对付一个人只需释放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谁都没有证据;把人弄走这样的体力活儿,她做不来。她曾仔细试探,翠姗倒是像会些拳脚功夫,不顶什么事,难道真的是江嘉鼎?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可是他又如何能在清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小姐,那明柳就算失踪,也不干我们何事,您为何如此担忧?”若薇不解。
“……”江兮浅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清扬,心中却是冷笑一声,看来这相府她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江嘉鼎是会功夫,他从来都知道,所以她曾可以在他面前展露内力,可就凭他绝不可能在清扬眼皮底下行事而不被发现,除非……
除非相府另有洞天。
“那明柳可当真讨厌!”若芸咬着嘴唇。
“芸儿!”若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姐现在心里已经够烦的了。
“人家就是说说嘛!”若芸小声嘀咕着,“莫非那明柳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轻快了些,“清扬,从楼外楼调集人马,以和园为中心对相府每一寸土地都必须好好检查!”江兮浅颦眉蹙頞,嘴角斜勾,眼中带着微微赤色,“明柳,本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扬正色,“是,属下即刻派人去办!”
“可是小姐,这么多人该如何……”若芸喃喃。
若薇扯了下她的衣袖,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小姐要他们何用。
“好嘛好嘛!”若芸小声嘀咕着。
只是很快,江兮浅便清楚江嘉鼎心中的打算了。
第二天。
相府简单却隆重地为季巧巧开祠,让她认祖归宗,同时沾光的还有明珍。
让江兮浅出乎意料,江嘉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让季巧巧与明珠互换身份,把她落到明柳的名下,呵呵,端的是好主意呢。
相府外红底黑字的告示一出,围观者甚众,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到底还是太嫩了。
“小姐,那江嘉鼎可当真不要脸!”若芸咬着牙,怒匆匆道。
江兮浅双手撑着桌沿,上身前倾,同样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血气翻涌,身上煞气沸腾,“哼,他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没那么简单!既然他能暗度陈仓,难道本小姐就不能明火执杖!”
“小姐打算如何?”若薇抿了抿唇,“如今,凤都百姓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怕是……”
“哼!既然本小姐能让明柳开口一次,就有本事让她开口第二次!”江兮浅眼角滑过一道狠戾,“江嘉鼎不是想挽回面子吗?将这事栽到明柳头上,狸猫换太子,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啧啧,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小姐消消气,可别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若薇端了杯热茶递过去。
江兮浅摆摆手,“清扬他们查探得如何了?”
“到底是相府,清扬他们就算有小姐帮忙安排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若薇抿唇。
“嗯,让他们加快进度!”江兮浅深吸口气。
若薇眼中带着疑惑,不过还是应声而去。
江兮浅眼中杀意尽显。
江嘉鼎啊江嘉鼎,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
他那样的人,当真会有真心么?知道什么是爱么?
如今,季巧巧和明珍已经入了族谱,虽然同样是通房丫鬟所生,但上不上族谱可是两个概念;至少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季巧萱一声嫡母,唤江嘉鼎一声父亲。
江兮浅眸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倒要看看江嘉鼎倒时候你还能怎么收场。
闭上眼,深吸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与江兮浅同样愤怒的,主院书房中。
江文武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爹,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交代不成?”江嘉鼎面色一暗。
“哼!那季巧巧竟然成了明柳的种,明珠反而成了相府的表小姐,呵呵,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长久以来的良好教养让江文武无法在江嘉鼎面前发火,强压下心头的怒意,“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娘。”
江嘉鼎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这事你别管了,巧巧近来情绪有些不稳,你有空多去陪陪她。”
“哈——哈哈——”江文武突然大笑出声。
江嘉鼎蹙了蹙眉。
“怪不得浅浅不叫您爹,您当真还是我们那个善良正直刚正不阿的爹吗?”江文武怒不可遏,胸口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都到了现在,您还要自欺欺人,以为我还会受骗吗?她季巧巧不过是个私生女,妹夫霸占兄嫂剩下的孽种,就凭她也配!”
“江文武!”江嘉鼎厉声呵斥。
“您设计我待她如亲妹,大哥离家出走,小妹与我形同陌路,就连娘她,娘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我吧;我素来以为的,其实不过是个笑话,我才是那个不孝子,竟然抛弃自己的血亲妹妹去维护一个贱种,噗!”江文武张口一注鲜血喷出,“哈哈哈,江丞相,丞相大人,您倒是说啊,您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孽种。”
“砰——”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吼出声,“江文武!”
“怎么,恼羞成怒了?”江文武不怒反笑,嘴角挂着猩红色,显得异常刺眼。
“……”江嘉鼎气得不轻,深吸口气,“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妹妹,这府里跟她感情最好的就是你,她要出嫁了,你就不能陪陪她?”
江文武冷哼,“她不是还有个血亲的弟弟吗?想来他们姐弟失散多年,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何德何能。”
话音未落,甩开流行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如今,就是个笑话。
什么凄惨身世,什么寄人篱下。
当初要是娘没有好心,害怕那季巧巧受继母欺辱,接到身边,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亏当年娘将舅母当做最好的姐妹,却原来什么都是笑话!
娘是个笑话,他江文武更是。
站在汐院外,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眸中蕴散开的雾色,左胸腔内,点点刺痛漫开。
或许在大哥离开,在她年幼时,他毫不保留地站在季巧巧身后时,就注定了与她兄妹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不是早就有所明悟了吗?
可为何,他现在心痛得如此厉害。
浅浅,浅浅……
饶是心中如何呼唤,他们却再无靠近的可能了;在被人发现前,他足尖轻点,身形踉跄,或许他该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静一静。
——
夜半,月黑风高,江兮浅安排好一切,换上夜行衣。
足尖轻点,越过墙头。她当真务必庆幸幼年在安排院子时,自己第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至少翻墙的时候不必多绕远路。
傅府中,银面早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参见主上!”
“免礼!”江兮浅大手一挥,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暗之四部,部众撤离情况如何?”
“均安全退走!”银面向来冷厉的声线稍微柔和了些。
江兮浅点点头,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很好!本尊这里有一份名单,四月二十八日前务必全部给我带回凤都!”
“是!”银面声音恭谨。
“此事让花七领头,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彻查江嘉鼎和齐忠祥,本尊要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话音未落,以她为中心,三米内的所有桌椅尽成碎片。
“是!”银面思绪复杂,眸色也带着暗色,有些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江兮浅摆摆手,“记住,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可放过,可往齐忠祥与南诏之间的往来信件上查。”
如果她记得不错,不出两月,这平静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
“出来吧!”
从傅府出来,江兮浅对着身后轻喝一声,她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语气更是。
“兮儿——”楚靖寒抿了抿唇,眸中带着受伤,为何都到了现在,她还是忘不了那任逍遥吗?相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兮儿该有多伤心,为何任逍遥却还是要让兮儿这般,想到这里,他错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三皇子当真悠闲!”江兮浅眸色一暗。
楚靖寒嚅了嚅唇,却未说出话来,“兮儿——”
“我们很熟吗?”江兮浅面色冷硬,“怎么想来看本小姐的笑话?可惜了,本小姐从未将那个人当做父亲,你如今已经看到了,本小姐心情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着,晚上照样与逍遥幽会,如何?看到了就滚……”
滚字尚未出口。
楚靖寒长臂一捞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没有言语,可那双臂却越收越紧。
他的胸膛很宽,很温暖,趴在上面,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江兮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就片刻,片刻就好!
她从来都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的道理。
前世,她依靠得太多,可最后大哥走了不知所踪;二哥变得陌生偏偏对季巧巧百般维护;齐浩远他,他也与季巧巧暗渡成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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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喵~江相也是个有脑子的啥,这个安排亲们以为如何?季巧巧落到了明柳的名下喵呜喵呜~快十二点才写完滴娃娃伤不起啊,最后一天了,票子都给心儿吧,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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