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信封里的地址,写的就是这里。
后来,大姐又渐渐送了两封信出来,她说得很直白,如果我真的想要报仇,那么就按照上面的地址,在这里等她。
“小苏,女人想要报仇,就要狠下心,要抛弃一切。真正厉害的女人,是连男人都会连着骨头嚼碎的。因为我们天生就有武器,我们的身子就是他们的弱点,而这是他们无可抗拒的。”
这一段话深深地戳中了我最柔软的地方,要不是我前半生将这个肉体看得太重,何苦会落得满盘皆输的结局?
也许老天爷天生就安排我吃的这碗饭,与其挣扎得头破血流,我索性认了也好。就算邓梅骗我,除了这条命,我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于是那天夜里,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在里面夹了一把刀,孤身来到了G省。
那一趟,我走得又快又急,有意不泄露自己的踪迹,就连嘉仇都被我蒙在鼓里。
自从在医院一面之后,从前的嘉仇仿佛又再次消失,变回了那个冷酷残忍的蒋少东。每次传信,只是让贾代娴代为转达,冷冰冰地毫无感情。
直到有一天,贾代娴也久久没有出现,等到再来的时候,却是满脸憔悴,一双眼睛恨不得在我身上挖了个洞。
她说,“你现在开心了吧,少东家被蒋老大打成重伤,现在就剩一口气吊着,全都是因为救你!”
那时候,我才迟迟明白过来,嘉仇的处境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或者说,到了连亲外婆出殡都没有办法出现的地步,该是何其如履薄冰。
收拾好房间,我想了想,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盒子,将里面一卷钱放在了床头。这是每次贾代娴来时给我的,我没有动过。
这一次,我不得不再次斩断最后一点联系,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等到了天黑之后,我和邓梅坐上了飞驰的大巴车,趁着无人知晓,离开了这个小县城。
坐在车上,邓梅拉着我的手,时不时轻轻拍着,我们两个就像一对母女一样依偎坐在一起。
然而,我却放松不下来,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外面路线。大姐察觉了我的小心思,微微一笑,再没有开口。
大约在凌晨时分,大巴停在了一个镇上。这里属于省内D市的范围,就算只是个镇,也比一些穷僻的小城市要繁华得多。
我们走了一会儿,很快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会馆门前。
这会馆顶上镶了一个硕大牌子,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梅”字,在黑沉的天空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玻璃门处走出了一个小姑娘,俏生生的,一见到邓梅顿时惊喜地喊了一声,“梅姨!”
邓梅点点头,将落在后面的我拉上前来,“进来,愣着做什么。”
坐在沙发上,我独自隔离在众人之外,他们围着主位上的邓梅又拱手又恭喜,显得恭敬非常。邓梅微笑着点点头,时不时回应一声。
环视着这个会馆,周围的玻璃柜里放的不是戏谱就是乐器,我心里暗暗疑惑,这难道是个戏馆?
寒暄了一会儿,邓梅说自己累了,朝我招招手,“走,小苏,陪我上去休息休息。”
跟着她去了房间里,这里的墙壁上挂一张巨大的舞台照,看着上面青衣扮相,眉眼间不正是邓梅吗。
“坐,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惑。”让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邓梅给我递了一杯水,“你看得没错,我就是个戏子。”
她说,“我问你,你看了那么多小姐,你觉得她们凭什么这么招人喜欢?”
我想了想,“他们懂得迎合客人,讨客人的好。”
“那这些东西是她们天生的吗?”
我摇摇头,在邓梅面前,我仿佛变成了一张白纸,任由她涂抹书写。她说话间,原本应该有种老一辈的沉稳感觉,偏偏总是不自觉挑上眼角,那里面潋滟的眼神一瞥,我便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这种风情,顿时让我想到了巧姐。
巧姐美,美在皮肤,美在血肉。
邓梅媚,是媚到了骨子里。
邓梅说,“那既然人人都在装,我就教你怎么装得最得人心坎。小苏,你别看不起唱戏的,你想报仇,只有这一个法子!”
当天晚上,我按照行当的规矩,跪下给邓梅敬了一杯茶,但是她不许我喊“师傅”,说她是伶,我是娼,不能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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