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池心眼中慢慢裂开了一道缝隙,好似晶亮的玻璃珠子掉落在地板上,从最深最深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崩裂,罅隙层出不穷,直到最后砰地炸开。
“苏扇,你不要这么对我说……”她声音发抖,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的话,那么咬牙切齿,“我巴不得小念去死,他活着才是一种不幸!”
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发育良好的胸口不停抖动着,昭示着池心此时此刻的真实情绪。
我不敢相信,反问她,“池心,你说真的?你……真的想你弟弟去死?!”
轻呵一声,她居然诡异地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校服衬衫的扣子崩开,露出修长脖颈上的青紫咬痕。
“小念他比我勇敢,敢自己了断,可惜,我们的命现在都是别人的,他没有死成,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瞬间,一切混乱有了源头,我抓住了她话中的字眼,“别人……是之前那个客人?难道说,他,他……”
走廊上人多眼杂,我不敢说得太直白,眼里的视线却十分迫切。
姐弟俩这一身上的痕迹,难道都是那个客人的杰作?
池心直勾勾地看着我,眼底有点发红,还没有说话,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她看着身后的某处,看得入神,连面前的我都没有办法分散她的注意力。
正在我疑惑之时,眼角扫过了一处灰色衣角,再抬起头来,孟若棠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你了半天,没等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孟若棠率先张口了。
他的口气不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慢了半拍,我才想起去看墙上的时钟,呐呐地回答他,“七、七点。”
他纠正我的话,“是晚上七点。”
我虽然不太明白他的不满源自什么,但还是先支支吾吾地道歉,“对不起……我和小邵说过了,没想到会拖这么晚。”
像是想起什么,我补充问,“你也不舒服吗?为什么也来这儿了?”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不容抗拒。
“我饿了。”
被拽着走,我连声说着等等,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池心,“可是,我的事情——”
凉飕飕地斜睨了我一眼,成功换来我识趣地闭紧嘴巴。
走了两步,面前的男人才又扔出一句话,“手术费已经结算过了。”
“……孟先生,谢谢您!”一时激动,我连尊称都用上了。
无意义地哼了一声,他加快脚步,一把将我推进车里,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坐在一间安静的西餐厅里,我捧着杯果汁,看着对面的孟若棠吃得认真。
看这一口接一口的样子,估计确实是饿得厉害了。
放下勺子,孟若棠用方巾抿了抿嘴角,一眼便抓到了我心不在焉的模样。
看着我紧张地捏着吸管、环顾左右的样子,他端起咖啡,啜饮了一口,方才开口,“你和方黎教授聊过了?”
没想到他会第一件问这个,我点点头,说了一句是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继续喝着咖啡,听着一旁大提琴处传来的悠扬琴声。
不敢打扰他的兴致,我只得低头,戳着橘黄色的果汁里一圈圈泛开。
冷不丁,孟若棠开口问我,“好听吗。”
抬起头,他的视线依旧放在那个大提琴手身上,似乎那一句话只是我的一个幻听。
半天没有等到我的回应,他侧脸看了我一眼,又问了一遍,“好听吗。”
呐呐地低下头,我蚊子声音般开口,说得很老实,“我……听不懂这些。”
他没有说话,端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嘴角边隐约勾起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角度。
静静地等到一首曲子拉完,大提琴手下场,换上了一个萨克斯手。孟若棠不太感兴趣,放下了瓷杯,杯底和碟子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踌躇了一会儿,我终于等到时机来问他,“方黎老师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帮我?
按下服务铃,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方黎才是我的目标,你,顺带而已。”
呐呐地应了一声,我心里却不是这样想。无论如何,这次就是他孟若棠帮了我一把。
没等我起身,他突然补充了一句,“苏扇,刚刚那女孩,和你什么关系?”
“啊……”愣了一下,我含糊地说,“就是个熟人。”
一声轻哼,如同冷泉坠入崖底,凌厉作响,他扔下一句话。
“离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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