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黄,奔雷身负重伤躺在榻上,顾锦城守在他的身边,没有阖眼。
经过大夫的诊治之后,奔雷伤口处的血是止住了,但是,所受的内伤依然严重。
顾锦城见他醒了,就变了脸色,淡淡地说道:“奔雷,你对本宫的这份忠心,本宫记下了,但是,你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本宫需要让人将你送走养伤。”
奔雷一听,心里一急,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就起身,握住顾锦城的一只手臂,恳求道:“二皇子殿下,属下所受的这点伤没有关系,还是可以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为你挡去危险。”
顾锦城听罢,心中动然,兜兜转转,能够一心一意对他的,到头来,只有奔雷一个人。
“奔雷,本宫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你为何不另寻明主?”
奔雷几乎想都没想,就说道:“自从当年,玉夫人把年幼的我派到宁国,你在一个风雪夜,收留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我之后,我就在心里发誓,今生只效忠你一人。”
虽说那是玉夫人的刻意安排,可当时,年少的顾锦城眼中所流露出的真切关怀,还是让四处漂泊的奔雷感到了温暖。
顾锦城的眸光一凝,奔雷紧接着又道:“还有,二皇子殿下,上次,你出了宁国的天牢后,本来是可以不必理会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可你还是想方设法,派人将属下救出,接到了日月山的宫殿里。”
“从那时起,我就想好了,就算是为你而死,我也没有遗憾。”
“二皇子殿下,你要坚持住,无论何时,属下都会陪你挺到最后关头!”奔雷的目光极为坚定,眸中强烈的光芒让顾锦城的心头一颤。
握着奔雷的手紧了些,顾锦城寻思一番,下了最后的决心,“好,本宫无论如何,都会挨到最后关头。”
说罢,顾锦城起身,走出营帐,望着苍茫的雪山,命令道:“召集剩下的所有将士,等明天天一亮,必要全力以赴,殊死一搏,攻下丰城!”
窸窣的脚步声不断响起,顾锦城在寒风中站立许久。
程博宇得知顾锦城在刚刚落败的时候,又要发兵丰城,不由气急败坏地赶过来。
“二皇子,你要调兵,为什么不跟末将说一声?还是说,你压根没有将末将这个主帅放在眼里?”
“程将军,若不是本宫对你网开一面,你早就不在主帅的位置上坐了。”顾锦城淡淡地扫了程博宇一眼,就掀帐进去,只留黑着一张脸的程博宇站在那里。
顾锦城在营帐里坐着,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日月山的地图,可惜,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
随后,他又看了看宁国的地图,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子悲凉。
早在很多年前,宁国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而不是故乡。
顾锦城默然叹了口气,僵硬了脊背,静坐到时分,仍是没有一丝困意。
外头的马蹄阵阵,将士们步履匆忙。
天亮以后,他们就会迎来最后一搏。尽管他们的胜算可谓寥寥,可是,他们仍被迫去面对。
而到后半夜时,在军营的四周,忽地响起一阵哀乐,夹杂着隐隐的啜泣声。
将士们听了以后,心中的苍凉感越发强烈,他们似是察觉到,明日的形势不容乐观。
在生死存亡之际,要是还不逃,只怕来日再也没有机会。
这般想着,有些将士们开始悄悄地背起行囊,恐慌地逃出营外。
顾锦城听到外面的步履变得凌乱,自是意识到还未开战,将士们却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二皇子殿下,这该怎么办?”少将军匆忙进来,询问顾锦城的意见。
逃兵数量在增加,他们有些拦不住了。
顾锦城未发一言,他缓缓走出,来到军营门口,几名正在逃兵被他抓了个正着,不免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二皇子殿下,属下实在是害怕,求你放过我们。”逃兵们苦苦哀求。
顾锦城负手而立,他的眉目紧锁,眸光幽深。
“害怕?”半晌,他倏地冷笑一声,随手抽过一把长刀,刺入几个逃兵的心口处。
鲜血渐染了他的白袍,看着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里的逃兵,他漠然道:“死了,就不会害怕了。”
“可现在死,你们顶多就是一具白骨,再撑下去,说不定,就会盼到曙光,迎来封侯拜相的日子。”
“到底想要如何,你们自己选,可本宫要把狠话说在前头!”随后,他抬眸,泠然吩咐:“若是再发现谁擅自逃跑,一概杀无赦!”
在场的将士们不由打了个寒颤,心生怯意。
伴随着哀乐,他们在一种凄楚又诡异的氛围中,熬到了天亮,跟着顾锦城向丰城进军。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发现盟军的任何布防,行进的倒是颇为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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