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和风拂过凉亭,须臾,冯敬双眸转向微起波澜的湖面,说道:“小丫头,若兰是我的女儿,她的性子我懂。她虽然贪了些,又不是个会拿主意的,对自己所生的孩子总会过分纵容些,因而才会被牵着鼻子走。”
“你也该懂舐犊情深的理,她做为一个母亲,如果有人要强行拿掉她的孩子,她说什么也不会甘心。诚如你母亲当年对你那般。”
微风细卷她的发丝,冯兮和的眸中惊起微漾的波痕,想起当年,马车坠崖前,她母亲毅然将她先行甩出窗外的举动,心中略有所恸。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外公。”冯兮和慢慢站起,面颊上绽开和煦的笑意。
冯敬默默地点了下头,又拉着她说了一会话,便是离开了凉亭,去看看别处的风光。
冯兮和在不久后,就让管家备车,前往刑部大牢。
狱卒带着她,穿过重重把守后,便来到了关押冯若兰的牢房。
冯兮和拾眼望去,只见在潮湿阴暗的牢房中,蓬头垢面的冯若兰将铁链拖得“啪嗒嗒”的响。
“我警告你们,不要过来!”冯若兰恐慌地望了来人几眼后,就双目无神地往无一丝光照的角落里缩去。
她将自己蜷成一团,双手还有意识地护住腹部。
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冯兮和便一步步地走过去,在她身后,千允手上的红漆托盘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在散发着一股苦涩难闻的气味。
“姨妈,是我啊,近两个月不见,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冯兮和浅笑盈盈地说道,在她身边蹲下,纤纤玉手在她的衣裳上抚过,叹道:“姨妈,看到你这么落魄,我真是感到无比欣慰。”
“兮和,真的是你?”冯若兰拨开如杂草般的头发,眼中的骇意更甚,她捂住鼻子,连忙再往里缩了缩,“兮和,姨妈求求你,姨妈过去错了,求求你帮姨妈一回。”
“来世,姨妈定会给你做牛做马。”
话落,不待冯兮和回答,便有一个温婉的声音透过墙面传来,如同江南三月的莺啼,“兮和,我也求求你,不管在过去有多少误会,我们毕竟是姐妹一场。求你帮母亲留下她的孩子!”
冯兮和自然能听得出这声音是谁的,哪怕是到死都不会忘记。
她不禁嗤笑出声,“大表姐,如果今天不是我来,姨妈怕是都见不到你如此孝顺的一面吧?”
顾锦年一早就跟刑部打过招呼,平日里,将云长依接到一个堪比贵族千金闺房的私人牢房中,只有她过来的时候,云长依才会暂时委屈一下,被带到这边。
“姨妈,虽然你说你会改过自新,大表姐也替你求情。但是吧,我这个人毛病太多,其中一点就是疑心重,我觉得你会食言。”冯兮和招手,让千允把药汁端来。
“得罪过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而且,你要是把孩子生下来,告诉他,让他将来找我寻仇,我该怎么办?”
“为了以绝后患,这一碗红花,你不喝也得喝!”
冯兮和说罢,眸中翻卷着化不开的浓雾。
冯若兰的心一滞,紧紧地捏住腹前的衣裳料子,不由得摇头啜泣道:“不!兮和,我求求你,我再求求你!”
“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孩子,我就……”
冯兮和一听,似乎来了兴致,“你就怎么样?说来听听,如果本小姐觉得你说的话有价值,就饶过你和孩子。”
冯若兰现在只想保住孩子,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她慌忙地想要张口,“我……”
“兮和!”可她还未说完,隔壁牢房的云长依已然声泪泣下地述说道:“兮和,如果你心中真的有怨,我愿意承受。母亲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姐妹几人拉扯到大,也该是我们姐妹弥补她的时候了。”
说着,她似乎又是哭得厉害,“母亲,你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再糊涂,做出令我们姐妹三痛心的事来。”
冯若兰的神思渐渐回转,喉中一噎,顿时将话收了回去。
“大表姐,你说你们姐妹可以承担后果是么?”冯兮和犹疑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云小妹如今藏在哪里?”
“小妹一时冲动,跑出去的事,我也感到十分羞愧。可我整日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中,怎会知晓小妹的一举一动。”云长依已然痛哭流涕,似是悲伤得不能自已。
冯兮和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地说道:“大表姐,你口口声声说你们姐妹来还债,却不跟我透露云小妹的下落。”
“那我还是先解决了姨妈你的孩子吧。”
说完,她再也没有犹豫,眼神锋利如刀,叫了一个大牢的侍卫来帮忙,“把这碗红花给她灌下去!”
两个侍卫一个负责按压住冯若兰乱打乱踢的四肢,另一个强行将她的下颌抬起,将碗中的药汁给她灌了下去。
冯若兰死死地咬着牙齿,尽可能地将灌入的药汁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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