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不得了。”黄盖说道:“你只管找我吩咐的去做就好,其他用不着你管。”
黄盖铁了心要见逢纪,随从百般劝说却丝毫没用,最后也只能由着他。
周瑜的廷议散了以后,程普带着两名兵士来到逢纪的帐篷外。
站在帐篷外边,他向里面嚷嚷着:“逢纪是不是就在这里?”
听到外面有人直呼他的名姓,逢纪走了出来。
见到眼前是一员徐州将军,而且这位将军看起来还有些面熟,逢纪问道:“敢问将军……”
“好你个逢纪。”没等他说完,徐州将军已经上前,一把给他的领口揪住:“你到我们军中究竟想要干什么?”
被程普揪着领口,逢纪赶忙问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我哪里得罪过你不成?”
“有没有得罪过我,你自己还不清楚?”程普怒目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道:“要不是你来到这里,黄将军又怎么会无端的挨了那么些军棍?你居然还敢问哪里得罪过我?”
“哪个黄将军?”被程普揪着衣领,逢纪有些心虚的回道:“我可不认识什么黄将军……”
“好一句不认识,就想把事情给推脱了。”程普眼睛微微眯了眯,揪着逢纪领口的手又多用了些力气。
“将军有话好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逢纪还在试图从程普口中得到他被人寻衅的理由。
程普铁青着脸,握紧拳头就要揍他。
逢纪的几名随从有心上前却有不敢,只能担忧的在一旁干着急。
这里是徐州军的军营,他们要是敢上前帮忙,不说能不能打的过程普,就算不会吃亏,徐州军将士也会一拥而上,把他们给活活的捶成肉泥。
程普揪着逢纪的衣领正要落下拳头,令一员将军跑了过来,一把给他拦腰抱住:“程将军,两军尚未交战,情况还是不明,可千万不敢殴打来使。”
抱住程普的正是先前引领逢纪等人过河的凌操。
凌操求情,程普这才不甘心的放下拳头,狠狠的瞪了逢纪一眼,带着两名兵士扭头走了。
看着程普离去的背影,逢纪心情还是有些慌乱的向凌操问道:“凌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凌操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说道:“还不是逢公干的好事?”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逢纪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不记得得罪过哪位将军,甚至连周将军的面都不曾见过,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
“逢公还是安稳一些,可千万不要在军营里惹出任何麻烦。”凌操说道:“一旦惹出什么麻烦,凭着我,可帮不了逢公。”
刚才被程普吓了一场,逢纪也知道凌操说的不是假话。
他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对凌操说道:“凌将军放心,我绝对不会惹出任何乱子就是。”
“逢公好自为之。”凌操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被程普揪着领口威胁,想从凌操那里打听到一些口风,可凌操却一句口风也不肯漏,逢纪依然是满头的雾水。
不过他并没有迷茫太久。
天色刚暗下来,就有一名随从钻进了帐篷。
随从小声对他说道:“逢公,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身在徐州军军营,逢纪当然是十分警觉,他向随从问了一句。“
“说是黄盖将军的随从。”随从回道:“他要我转告逢公,黄将军有请,而且是有要紧事与逢公商议。”
“黄盖……”逢纪眉头皱了皱,他想起当年讨伐董卓的时候,孙坚身边有几员虎将,黄盖就是其中一位。
如今多年过去,黄盖的年岁应该不小,可他与黄盖确实没有什么交情。
白天来的那位程普,也曾是孙坚身旁的虎将。
逢纪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一位老将军见到他要打要杀,而另一位老将军,却派随从过来请他,还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和他商议……
不是太放心,逢纪对随从说道:“你把来人请进来,我见见他再说。”
随从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就领着一个人进入帐篷。
来人向逢纪躬身一礼:“见过逢公。”
“你究竟是什么人?”逢纪打量着他,狐疑的问道。
“我是黄将军身边的随从,受将军委派,特意来请逢公。”来人说道:“黄将军有要紧事,还请逢公千万不要迟疑,务必跟我一同前往。”
“你也知道,我身在此处哪能随意走动?”逢纪摆着手说道:“要是黄将军真有诚意见我,请他自己过来就是。”
“我们家将军今天还真没办法亲自过来。”来人回道:“白天将军因顶撞周瑜,才挨了军棍,还请逢公务必体恤将军,随我走一趟。”
逢纪白天确实听说了有一位将军因顶撞周瑜被打了军棍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挨打的居然会是黄盖。
如果挨了军棍的果真是黄盖,程普白天来找他麻烦也就能说的过去。
程普和黄盖同僚多年,感情自然是不浅。
黄盖挨了军棍,他没处宣泄火气,想到逢纪来了军营就出事情,必定是会迁怒于他。
好似有了个合理的解释,逢纪却还是不太放心,又追问了一句:“黄将军为什么会挨了军棍?”
“将军只因廷议的时候去的有些晚了,被周瑜职责,俩人在廷议上顶撞起来。”来人回道:“周瑜给将军扣了个不遵军令的罪名,起先是要把他杀了,要不是有其他将军求情,如今我家将军性命已是没了。”
从来人所说的话里,逢纪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他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对来人说道:“你先回去回复黄将军,就说我稍后会去。”
“黄将军说了,逢公对军营不熟,要是在军营里乱走引来麻烦,就是他对不住逢公。”来人回道:“将军要我务必领逢公过去,还请逢公不要再做推辞。”
来人认准了要领他一同去见黄忠,逢纪想了一想,对他说道:“也好,那就有劳了。”
“逢公,请!”来人撤步给他让出了道路。
逢纪先一步走出了帐篷。
他朝四处看了看,只见徐州军的岗哨距这里都是不近,并没有人留意到他这边,才跟着黄盖的随从借着夜色的掩护往黄盖的营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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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盖的营帐里点着油灯,他躺在铺盖上,有气无力的扭头看着走进来的逢纪。
见到黄盖,逢纪上前见礼:“黄将军,多年不见了。”
“是有许多年不见了。”黄盖回道:“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会是眼前的情景。”
“黄将军这是怎么了?”逢纪关切的问道:“周公瑾为什么要对将军下手?我记得将军曾是江东老将,他也不过是后来投到江东的一个后辈,如此做派岂不是让人心寒?”
“还说什么让人心寒。”黄盖叹了一声说道:“今天廷议上,他召集众人商量如何对付袁公大军,我只是说了一句,袁公兵马比我们多,猛将比我们多,智者更是数不胜数,我们一点胜算都不会有。他当时就急了,与我争辩起来。争辩不过我,就说我是违抗军令要打要杀。幸亏其他将军们求情,否则我这条性命还不是毁在他的手上?”
“要是这么说起来,周公瑾这件事办的确实不太厚道。”逢纪说道:“不管怎样,黄将军都是曾经追随孙文台将军的老将。即便是与他争辩了几句,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对付。”
“谁说不是。”黄盖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孙文台将军走的早,我们这些老人,在周公瑾等人的眼中早就是不名一文,他又哪里会记得住这些?”
逢纪感慨的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始终没有向黄盖询问找他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到黄盖的那一刻,其实逢纪已经明白了。
黄盖请他过来,无非是打算交好袁家,与周瑜彻底决裂。
这种情况下,他越是催问的紧,黄盖越是不可能给他满意的答复。
与其他开口去问,倒不如黄盖主动和他说。
“逢公应该已经明白我请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果然,还是黄盖沉不住气,先问了逢纪一句。
已经猜出来了他的目的,逢纪却假装不懂的问道:“黄将军找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都成了这个模样,逢公又何必明知故问?”黄盖说道:“我请逢公过来,无非是要请你引荐我给袁公。周公瑾如此对我,难道我还能在他手下做事?”
“黄将军的意思是……”逢纪假装错愕的向黄忠问道:“要投效我们袁家?”
“早就听说袁公仁义,我也早有了投效的打算。”黄盖回道:“当初孙伯符领着我们夺回江东,那时我还盘算着,这一辈子是跟定了他。可没想到,在皖城的一战,却让他败给了吕布。不仅如此,他居然还率领我们全都投效了吕奉先。自从到了徐州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想着怎样离开。只是一直记挂着孙伯符的好处,不忍就这么走了。要不是周瑜今天的做派,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
黄盖话说的凄凉,逢纪听着却信了几分。
他对黄盖说道:“要是黄将军果真有心投效袁家,我会向主公引荐。”
“多谢逢公。”黄盖朝他拱了拱手,随后对逢纪说道:“逢公这次来到军中其实是个错误,说不准到最后你都不一定能够见到周瑜。”
“为什么?”逢纪疑惑的问道:“我早先已经差人给周瑜送了书信,也是他允许我来到这里,难道他还会反悔不成?”
“他从开始就没想过要投降袁家,哪来的反悔可说?”黄盖说道:“逢公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尽早离开,也能保全性命。”
“逢纪错愕,向黄盖问道:“难道周瑜还要害我不成?”
“他当然是想过要害了逢公。”黄盖回道:“要不怎么你来了这里,他迟迟不肯相见?假如他有诚意和谈,又怎么会把逢公晾在一旁许久?”
脸上带着不解的看着黄盖,逢纪问道:“既然他没想过要与我和谈,为什么又要让我过河?”
“道理难道还不简单?”黄盖说道:“他是打算等到大战来临之前,以逢公的人头祭典战旗,可怜逢公居然丝毫没有发觉。”
听了黄盖的这些说辞,逢纪顿时大惊,他连忙向黄盖问道:“敢问黄将军可有救我的法子?”
黄盖摇头:“眼下我成了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办法营救逢公。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可以令逢公逢凶化吉。”
“敢问黄将军,是什么主意?”逢纪向黄盖追问。
“引领逢公来到这里的将军名叫凌操,军中也就只有他可以与逢公接触。”黄盖说道:“我早年曾对他有过一些恩情,逢公只要把这件东西交给他,他应该会帮着你过河回到河北。”
说着,黄盖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逢纪。
接过那样东西,逢纪放在手里看了一眼。
黄盖给他的不过是块木牌,上面雕刻着一个“黄”字。
“这块只是我的腰牌,说来也没有什么用处。”黄盖对逢纪说道:“不过逢公要是把他交给凌操,却会让他明白,是我打算搭救。见到这块腰牌,所有的事情凌操都会办妥,逢公也不用太忧心无法离去。”
“多谢黄将军搭救之恩。”逢纪躬身向黄盖行了个大礼:“等我回到河北,必定向主公说起将军的好处。以主公性情,将军一旦投效,也肯定会得到重用。”
“我年岁已经不小,重用什么的可不敢想了。”黄盖摇了摇头:“我只要后半辈子不被人欺侮也就够了。”
“到了河北,谁要是敢欺侮黄将军,就是欺侮我。”逢纪说道:“我必定会要他们好看。”
“逢公身在军营,随时都会惹到麻烦,我这里也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黄盖说道:“等到逢公离去,我的伤也应该已经养好。袁公那时要是濒临延津,我必定会做内应,助袁公击破周瑜。”
“有了黄将军这句话,我回到河北也是有了交代。”逢纪对黄盖说道:“将军说的没错,这里不是长久说话的地方,我先告辞,等到来日,将军去了河北,我俩再把酒言欢。”
“身有伤患,无法起身相送。”黄盖对逢纪说道:“逢公回去的路上务必小心。”
“黄将军放心。”逢纪应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先告辞。”
“逢公好走!”黄盖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他的随从:“还不送逢公回去?”
随从答应了,送逢纪离开黄盖的营帐。
等到返回他自己的帐篷,逢纪向迎上来的随从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这里查问过?”
“回禀逢公,并没有人前来查问。”随从回了一句。
得到没有人前来查问的答复,逢纪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逢纪睡的很不安稳。
黄盖说的那些话,让他对此行满是担忧。
才到这里的时候,他还觉着见不到周瑜也没什么奇怪,毕竟周瑜是军中主将,许多事情需要操持,抽不出空闲与他相见并不是意外的事情。
可现在细细一想,好像事情并不是那样。
即便周瑜是军中主将,外面来了使者,想要抽出时间相见也不是完全没有闲暇。
就算是再忙,吃饭的时候把他请去说几句话,总也是可以办到。
周瑜没有路面,说来说去道理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没有想过要见逢纪,更没有想过要和袁家和谈。
逢纪这次来到徐州军营,还真是把自己投入了险境。
躺在帐篷里,逢纪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他恨不能立刻招呼随从离开这里。
可他也很清楚,岸边的船只他一只都动用不了,稍微有些不寻常的动作,徐州军都会把他当场给格杀。
掏出黄盖给他的那块腰牌,逢纪翻来覆去的看着。
腰牌的造型很简单,除了一个纂体的“黄”字,再没了其他修饰性的图案。
不过这块腰牌的用料却不简单。
逢纪认得出来,雕刻这块腰牌的用料,是南方特有的楠木。
这种木料十分昂贵,能用它来雕刻要拍,可见黄盖以往在江东地位绝对不低。
也难怪黄盖会暗中与他联络。
曾经追随孙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却要受周瑜的闲气,换做任何人,也不一定能够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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