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以为如何?”士贵人笑问。
略作思量,刘备斟酌言道:“利弊各半。”
马贵人亦道:“诚如夫君所言。若实习三年,便可为备吏。恐被碌碌无为者所用。更为国中唯利是图者所乘。如此,只需穷尽所能,送子入学坛。不出三五载,便可坐享其利。长此以往,吏治败坏,纲纪无存。”
刘备轻轻颔首:“此亦是为夫心中所患。蓟国五学,各司其职,各尽其用。若凡入太学坛,便可为吏。众皆争入仕途。余下诸学,当难有寸进。尤其门学、科学,更无人问津。”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人皆向好,学优则仕。”宋贵人一语中的。
安贵人却言道:“蓟国五学,入学皆需考试。若得通过,必有真才实学。便有唯利是图者,欲乘机入学,亦需家中子弟,能过考试之关。”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将国之命脉,系于入学考试一途。”蓟王言道。
选吏之重要,蓟王焉能不知。
“如此,当作何批复。”士贵人遂问。
“再议。”慎重起见,刘备暂且搁置。待时机成熟,再开朝议。
“喏。”奏疏乃由瑞麟阁女博士秉笔。与书函不同。
待批奏毕。士贵人有感而发:“夫君取贤用能,多不以时岁论处。”
阁中美人,巧笑倩兮。皆心有戚戚。
蓟王娶长母之妻,足见一斑。国中多少年长吏,亦一脉相承。
蓟王言道:“年岁积累,固然重要。然天资绝伦,亦不可或缺。吏治乃国政之基石。常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凡举新措,必谨慎以待。断不可等闲视之。若开备吏之口,恐成溃堤之穴也。不可不防。”
俗谓“绳之以法”。法,天下之平也。若无王法,如何明断是非、明辨善恶。类似入太学满三载,便可自动晋升备吏。坐享其成,绝非蓟王所愿。
“夫君明见。”众美拜服。
蓟国高薪养廉,三食君俸。蓟王轻财重义,天下豪杰。如何会吝惜钱财。正如北海一龙出仕。食禄依秩足予。管宁视钱财如无物,俸禄丝毫不减。华歆惜财如命,俸禄分毫不增。品秩便是“准绳”。
只取年限为绳,弊端自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百石少吏,乃吏治之根基。若根基败坏,乃至吏治无存,大厦将倾。国将不国。
蓟王以为,年限次之,德才居首。
王子馆兼太学坛,博士双祭酒服虔,只言其一,故蓟王不取。亦因言中其一,故蓟王暂且搁置,未当即驳回。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蓟王向来如此。
何为明主,知微见着。
稍后,博士双祭酒服虔,求问儒宗郑玄。
“主公何故搁议?”
郑玄笑叹:“子慎既善‘春秋’。岂只言春,不知秋乎?”
“愿闻其详。”服虔求教。
“我主,光融天下,明以照奸。何为明?日月并天也。故天有日月,地有阴阳,人有善恶。实习满三载,便可为吏。若知此举,国人必穷尽所能,入太学坛。五帝之学,诸学皆废,与国无利乃其一。诸多阿谀结党之辈乘机混入,吏治放滥乃其二也。吏治放滥,国政无存,倒行逆施,亡国之祸乃其三矣。”郑玄答曰。
“原来如此!”服虔幡然醒悟:“我只观其利,未见其害也。”
“我主,乃不世之英主也。切记,三思而后行。”郑玄谆谆善诱。
“惭愧之至也。”服虔仰天长叹。
无怪凡有内外诸事不决,蓟王首问儒宗。正因儒宗,兼容并蓄,从不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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