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点起,几人坐在雅间中把酒言欢,席间饮酒最多的还是曲如令,虽早年练出的酒量不低,可一张白净的脸仍是喝得通红。饶是醉意当头他也一个劲在道谢,从甘青司他们到秦胥一个也没落下,最后醉倒靠在秦胥肩膀沉睡。
“方才那人是孟止吧。”甘青司在那人跑出去时也没看个明白,但看曲如令的反应,他也只能想到孟止。
秦胥轻轻拍着曲如令的背,道,“是他,本来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在淮州当个小官,可偏偏要知法犯法。他那妻子患了重病,他倒是有情有义挪用公家的钱为她医治。可赶巧被巡抚司发现,念及他功绩,巡抚司让他把空缺补回后辞官,从此再不为仕,否则就把他满门打入狱中。他走投无路便回观淮老家求书儿帮忙,这人心软当即跑回不夜欢求我买了他,我当时不同意他就一家一家在观淮找。我与其他花楼通了气不让人收他,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没想到他不死心竟跑到东吴,还直接开价,好在我赶得快当这才没错过。”
“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秦老板怕是费心许多。”
“我把手底下的铺子全部打了出去,就留下了不夜欢。若是这孩子能想明白便无妨。”秦胥说这话时无半分遗憾,他又道,“还多谢你们挂心他,否则他不知该多心灰意冷,我要是知道孟止是那般心性,当初如何也不会让他赎走书儿。”
“当初之事也是我们无意掺合,要不然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公子哪的话,那时我也是想让他走的,若不是压着整个不夜欢的性命,他又以死相逼让我将他送上去,我又怎舍得亲手把他送给别人,那些个高官子弟磨人把戏层出不穷,落在他们手里书儿怎可能留命在。早年他宁可卖身都不愿向我借一分钱,他总是不想欠别人的。我根本不愿他留在这风花之地,公子的出现也帮了我大忙,正好让他了了心愿。我们想不到的是孟止罢了。”
席若白见曲如令深睡又是一脸疲态,道,“秦老板,你带曲公子回去吧,夜里风寒不便在外久留。”
“待曲公子醒来同他说一声,我们就不与他道别了。”
秦胥应后又向二人道了谢这才抱着曲如令离开。
“听欢,我们回去吧,夜里风寒。”甘青司笑眼对上他,那人总算是释然。
信号弹升起没多久,江溢就骂骂咧咧赶了过来,见两人并无异样这才收回碎碎念,等甘青司和他说完曲如令的事他又开始念叨,一路烦得连席若白都受不住,两人一进客栈便拉着金玉堂往自己房里钻,搞得金玉堂云里雾里。
“大哥,师父,你们把我拽进来干嘛?”
“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得空,给你看看身子吗?”甘青司瞎糊弄却也躲不过抖机灵的金玉堂。
白他一眼,金玉堂道,“分明就是想借着我躲人,前几天你不是刚给我看过吗?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混小子,你现在是长大了要和你大哥抬杠了是不?”甘青司仗着年长便开始说教。
一向听从他大哥话的金玉堂也不和他计较,十分配合向他汇报,“大哥,我哪里敢啊,我不是正想和你说嘛。现在我灵力中阶气门,鬼力火行凶鬼。”
“哦。”甘青司应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当然不对劲这小子活活跨了几大阶,他惊道,“臭小子?你这是干了什么?才几天你又涨了?”
物价都没他涨得这么快!
“对呀,前几日大哥你给我说完心法后,我又去找了师父问灵法,两个一起练然后就这样了。”
甘青司竖起大拇指,道,“孩子,你是个人才。”
“可不是嘛,大哥教的。”
他一勾金玉堂肩膀回身对席若白道,“看见没听欢,我弟!”
席若白瞟他一眼道,“他唤我一声师父,那你该唤我什么?”
金玉堂一听这话别提多开心,他一直就知道他师父特别毒,从教他开始的严厉劲到现在对上他大哥,那就是变本加厉,心里可是佩服得紧。
甘青司也不落下风,道,“怎么?就算我是你徒弟,还不兴师生恋了?再说,换到我这边,小玉儿还不得唤你一句大嫂不是?”
金玉堂捧着肚子大笑,一点形象都憋不住。
“甘夙冶,你才是个人才。”席若白也藏不住笑,最后三人在房里讨论功法不成,变成斗嘴皮子硬是笑了一晚上。
第二日,七人聚齐时已快要正午,吃过午饭后大家也不再耽搁,准备好干粮后就出了客栈。白久一路送他们离了得凤地界,这才独自前往南梁。
坐在马车里的甘云归无聊摆弄着明景临行前送他的手串,忽地怀念起在船上飘荡的日子,那时就是甘青司忙也有明景陪他聊天,哪怕没什么让他感兴趣的,有人在总不会无聊,如今他就一个人待着,他倒不如是残魂。
趁着风吹起窗帘,他探眼望了望双马齐驱的二人,想当初待在席若白身上时,他总不觉无聊。如今好不容易化作人,他倒是开始感怀起来了。赶路的好几个日夜,甘云归如是想着,就连睡梦中都徒留海风的喧嚣,短暂回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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