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制军说笑了,我朝素来是以八旗为立国之本,外戚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况且,皇上青春鼎盛,御宇数十载当不是问题。届时就算是有那不忍言之事,皇子也早已成年。没有幼主临朝,何来外戚干政。”拿捏着措辞,佟国器委婉的反驳了陈凯的说法:“再者说了,日后谁人登基,尚且是未知之数。皇上,也不只是有一个皇子。”
佟国器自问回答得是有礼有节,然而,换来的却是陈凯的又一次嗤之以鼻:“我闻,奴酋福临最宠爱的确不是你那堂妹,而是个姓董鄂的女子。据说,去年诞下一个男婴,立刻就被册封为和硕荣亲王,还被称之为是第一子,大有立为储君的架势。结果今年年初,那孩子就夭折了,连带着他的母亲也一病不起。可有此事?”
此事,按说是清廷宫中之事。皇子诞生、册封以及夭折,这些倒还有圣旨可以去查。但是,一个后妃一病不起,就算是佟国器也好久之后才听来江西的亲戚提过一嘴,还是十分小心翼翼的提及,陈凯又是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的?
佟国器当然不能知晓后世辫子戏为陈凯的知识面拓展立下的汗马功劳,只当是陈凯消息灵通,甚至灵通到了很可能在京中,甚至是朝中埋藏有细作的地步。眼见于此,又一次的震惊自是不可避免。于是乎,借着抓起茶盏,缓缓的洇了一口茶水的功夫,用“毕竟他是陈凯”来安慰了一下自己,才重新缓了口气。
“陈制军博闻,确有此事。”
“有,那就对了。”听到了肯定的回答,陈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本官还听说,那奴酋福临甚爱董鄂氏,已经远超了君主和后妃之间的界限,更似儿女情长。如今董鄂氏一病不起,若有个好歹,奴酋福临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到时候,若是再染上个天花什么的……”
“陈制军,请慎言!”
今天的陈凯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眼见着又要被吓个好歹,佟国器连忙打断了陈凯的话。其实,就算是他接了什么,同样的道理,他也不怕陈凯说出去。但是,且不说忠君二字的深入人心,只说这话,他也根本就没办法接。
“放心,此事与你无关,不过是本官假设一下罢了,无需害怕。”看上去,大度的陈凯对于佟国器的表现很是满意,不过话他还是要说完的:“说明白了,本官就是看重了佟抚军外戚的身份,所以想要和佟抚军合作。作为诚意,本官可以释放佟抚军,并且让佟抚军救走不少于两千人的俘虏。另外,还可以送给阁下一份军功,让你有机会东山再起。而作为回报,我需要你日后的配合,配合我在大明获取更大的权柄。这,叫做双赢。”
图穷匕见,陈凯的此刻的神情让佟国器感受不到丝毫的诧异。自古以来,权之一物,可以让人为止疯狂,就算是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
此间,陈凯表现出的权利的饥渴让佟国器在暗暗心惊之余,也突然有了些许共鸣。是的,陈凯需要在满清有一个掌握实权的内鬼来为他的权力之塔添砖加瓦,而为这个内鬼送上的养料也可以是那些他在朝中的政敌。这确实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陈凯的那个双赢二字总结得恰到好处。
更何况,就算是他不去履行后续承诺,他也已经逃了回去,并且有了一份军功在手。至于陈凯说什么,清廷也不会相信,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除非……
“当然,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只要默契就够了,商定一个暗号足矣。至于什么把柄,绝对不能存在。”
最好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佟国器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然而,陈凯毕竟是名声在外,这等狡诈之徒到底在这里面下了什么套儿确也很难说清楚。对此,他不由得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思索着到底有什么破绽是他方才没有注意到的。
毕竟是大事,陈凯也表现出了对于佟国器的稳重的理解。但是,他还有些别的事情,只是到了一句让其在书房内考虑清楚,一个时辰后听他回话便大步走向了书房的大门。
“对了,佟抚军,相信我,奴酋福临没几年的活头儿了。到时候,本官有把握让满朝亲贵拥你那小外甥为帝。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本官相信,佟抚军也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大笑着推开房门,陈凯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佟国器瞠目结舌的看着渐渐合上的房门,犹自深陷于那惊愕之中。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大门彻底合上的瞬间,陈凯转过头,神色一如永历七年的那个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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