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今日尚且不长眼地说起来上官绣的事。所有的人都对此事三缄其口,当做从来不曾发生过了似的。寒霜一路扶着上官绣,避开了曲行之要伸过来的手,曲行之一路随着她而行,神色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来。
只是她却不曾与曲行之有说过任何话。
旁人如何看不出来不对劲?但此事原来就稀里糊涂的,谁会去将此事挑出来放到人前?最先提出此事来的,却不是旁人,乃是上官绣。
她察觉了寒霜同曲行之的不对劲,她原本也是玲珑的心思,到了如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遂拉了寒霜在一旁屋子里的抱厦里坐了下来,吩咐丫鬟们去上茶,顺便将曲行之给支开了。
曲行之见她们母女二人见面,自知在此不当,也不多说什么,当即转身出去了。
见周围无人了,上官绣方才拉着寒霜问道:“霜儿,你若是觉着委屈,大可不要答应这门亲事,母亲虽然如今身陷囹圄,但也不愿你舍了你一辈子的命来为我着想。——霜儿,你去找国师大人罢。”
寒霜拉着上官绣的手,她笑道:“母亲,霜何曾是个愿意亏待自己的人?我不过是今日同他有了些矛盾罢了,所以不想理他,但心意却还是在的。母亲切莫多想,好好地等着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方是正经的。”
上官绣看了看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嗫嚅了一下,竟是什么都不曾说出来。
——寒霜同顾怀渊的关系当年有多好啊,上官绣都看在眼里,如何不知寒霜这话里的勉强?
但寒霜笑得太真实了,委实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何况曲行之也不过一直跟着她,竟是不曾做出什么失礼和趾高气扬的模样来。倒像是寒霜给曲行之甩脸子看了似的。
但寒霜对顾怀渊的感情又如何能够骗人?
上官绣心里颇有几分不宁静,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丫鬟却回来了,躬身走进来说道:“夫人,寒姑娘,外面姑娘哥儿们都到齐了,等着姑娘去点戏呢,姑娘可要去了?”
今日宴请京中诸人,确实也是叫了几个京中的好班子过来唱戏的,但寒霜何曾想去外面听戏,闻言遂道:“我同母亲走了一会儿,这会儿身子犯乏极了,便不去了。你请王爷或是安亲王爷,或是长公主点这出戏罢。他三人身份尊贵些,这日子,原来也是应该他们做主的。”
那丫鬟迟疑道:“只是寒姑娘——”
寒霜挑眉看向她,自然装作自己万事不知,问道:“怎么了?”
“你去罢,叫皇兄同长公主点戏便罢了。”
寒霜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曲行之正要进来的模样,立在门边,先吩咐了那丫鬟一句。
那丫鬟只好应道:“喏。”
寒霜原不想理会他,但眸光却又看见上官绣看着她,神情有些担心。她只好转过头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声音不比从前那样生硬,虽则是挑着眉的说话,但却凭空多了几分娇俏在里面。
曲行之如何听不出来,再一看上官绣,顿时明白了,笑着道:“我刚在外面的时候,听见鼓声敲了好几声,便想着大抵是要开戏了。不过你同上官夫人走了这许久,想来是累了,定然不愿意去前面的,我便说过来看看,懒得过去了。”
寒霜因着这话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寒霜自己不知,曲行之却是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的,他那会儿同寒霜便是时时好的,说话自然能透出几分熟稔来,一时竟是将上官绣给瞒过了。
上官绣看着他们说了几句话,倒也不像是没有情谊的模样。但她记得寒霜对顾怀渊有多在意,怎么如今却是这样的模样?
她心中想了想,是了,顾怀渊的身子终究不可久保,想来寒霜也是伤心极了,只好放下才是。
她心道:“早知如此,先前便不该提起顾怀渊来,倒是平白惹了霜儿难过。”
又见他们二人正说着话,遂道:“走了这半日,我也累了,便去里面睡一会儿,霜儿,你等会儿可也要睡一会儿?”
寒霜唯恐她身子有什么不是,站起身来,握住上官绣的手,“那母亲好生睡一会儿。”
上官绣的手瘦了不少,骨头捏来都有些生硬,兼之她手又是极凉,寒霜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她送了上官绣进去,等走出来的时候,面上却又恢复了冷凝,抬了抬手,却不言语了。
曲行之心中一叹。
他道:“我叫了太医令过来,等会儿就到了,让他给上官夫人看看可好?”
寒霜抬头看向他。
半晌,终是对母亲身子的挂念占了上风。她敛襟垂眸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曲行之颔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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