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莹的听觉一直很好,比寻常练武之人还要灵敏,只要她凝神去听,百米外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她生来带着的本事,也是上天对她不能习武的一种补偿罢。每每当她欣羨旁人生活无忧,上有父母疼惜,下有哥哥疼爱,自身还武功了得时,她就会如此安慰自己。怎么说,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长了。
江琉莹走在石廊之上,目光所及遍布昏黄,石阶共向上铺设了十五级,台阶两面的石壁上布满了水汽,静谧无声的四周,只剩水汽滴在地面滴答作响。她提着食盒一步步缓慢地走着,这与来时的淡定大为不同,许是那周子正又勾起了她对年少时期的回忆,步子里便平添了几分沉重,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当年……若是没有来重冥教就好了。
江琉莹心中正追忆着往昔,忽地只觉一阵轻风拂面,掀起了自己的发丝,她下意识回头,入目便见一缕白衣将将闪过转角。江琉莹揉了揉眼睛,当她再次睁开双目时,空荡无人的四周,却又哪里来的白影?
江琉莹失笑,只道许是自己又想起了那名面饰金漆面具的前任宫主,这才看花了眼罢。老宫主过世已久,迷一般的白非夜也再没听见过他的消息,也许连老天爷都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
江琉莹不在意归不在意,可依着她谨慎的性子,也还是回去查探了一番。
地牢里,那两名小厮直挺挺地立在木桌旁,双目圆瞪,江琉莹从他二人身侧走过他们也无所反应,想来他们是被自己将将的话吓着了罢。
江琉莹巡视了一圈,确定牢内无他人,这才又折返回去,放心走出了地牢。
待她走后,空荡的地牢中的烛火跳动,愈加昏黄,江琉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四周静寂,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
这时,接连响起两声钝物落地之声,原是那两名看守地牢的小厮的尸身倒地之声,他们的面上缀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愣无神地盯着前方。
他们的七窍之内偶有点点血迹,原是心肺不知何时已被人震碎,惊愕的表情永远在他们二人的面上定格,再也无法闭上眼眸。
“周大哥,好久不见,找你可真是煞费心神。”
空旷的地牢内,一声低沉且略带磁性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平静,径直击在那周子正的胸口之上,本已安卧在床榻上等死的他立刻跳了起来,身体拼命向前冲去,抓着铁栏的手恨不得将之碾碎,他神情激动的大喊道:“少主!是你吗?是你吗!”
人临死前,多多少少会有些许遗憾,而他此时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再见上少宫主一面。白非夜是周子正看着长大的,老宫主死前再三叮嘱要将重冥交到白非夜手中,这重冥教是他几代人的心血,他可不想让它就如此断送在朱子萧这样的人手上!
“少宫主——我怕是没多久可活了,你若是在,就快出来见我一面罢!”铁链声叮叮当当地响彻牢房,他极力地想再听到那个声音,只怕自己将将又是做了一个梦。
正在这时,一纤若无骨的素手悄然覆上周子正遍布青筋的手腕,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自黑暗中显现,只见他的面被烛火映得通红,殷红的双唇似要滴出血来。
“周大哥……是何缘由将你生生折磨至此?”男子嘴角轻扬,隐谧一笑:“他们,可是当我白非夜已经死了?”
白非夜的语气冰冷入骨,教人听了便通体寒凉,但这在周子正听来,却是难以言喻的天籁!
七年了,白非夜终于长大成人,他的五官像极了白夫人,眉眼中带着几分柔和,似乎生而带笑,但他强大英宇的气息却比老宫主还要更胜一筹。
周子正心中惊异,面上喜不自禁,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地牢中的火把烧得正酣,长廊内却依然昏黄,两名小厮的尸体周围渐渐围了几只老鼠,想是被他们嘴边来不及擦拭的菜香吸引而来,黑暗中的生物,它们只能靠零星的希望去维持生计。
白非夜面如平湖,双手微一用力,锁着周子正的碗口粗的铁链便应声而断,碎片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完全失去了之前骇人的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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