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朝永和十三年六月二十七,建德皇帝在用过晚膳后不久,突然昏倒在御书房的桌案上,不省人事。
当时在御前的,除了大太监陈休外,还有晖王秦穆,以及太子秦璃。
短暂地慌乱后,还是秦穆率先反应过来,主持大局。
太医院内德高望重的太医,被秘密请进了宫中。御书房内外被戒、严,不许一切外臣、嫔妃、皇子。不管是太医看诊,还是宫人伺候建德皇帝擦身汤药,屋内必须留有三人以上。以免有人趁机戕害皇帝。宫中的御林侍卫以及禁军秘密进入紧急状态,对各宫动静严密监控。
他极力将事情压制下来,然而即便如此,有消息灵通之人还是收到了风声。
一时间,皇宫内外人心惶惶、暗潮汹涌。
建德皇帝虽已人到中年,平日里看起来却身体硬朗,和年轻人无异。如今突然昏迷不醒,着实令人震惊,更引人深思。
十余名太医轮番诊治,却仍旧没有查出建德皇帝突然昏迷的真正原因。只脉象上查出他突然血气极度亏虚。就好比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突然间便叶落根枯,走向腐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秦穆不动声色地听着院令说出各种推断,和可行诊治方法,并未多说什么。他心中清明如镜:王皇后早年下的慢性毒药,早就耗空了建德皇帝的身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比他想象中来得太过提前,也太过突然。而且时机卡得也似乎太过微妙。
太医们整晚的忙乱不见任何效果。直到第二天天亮,建德皇帝也仍旧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眼看着距离早朝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他和太子商议过后,决定让陈休通告群臣:皇帝昨夜突感风寒,停朝三日。其间由太子监国。若有重要事宜,分别上报至东宫和尚书省。由两方合议后,再行发落。
尽管建德皇帝早有令立东宫之心,可毕竟圣旨没下。太子便还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办法也不过是解燃眉之急,但事到如今,除了一个“拖”字诀,也实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秦穆忙了整宿加一个上午。
快到中午时,他将将喘了口气,可刚一闲下来,又开始惦念起了关在牢中的殷笑。
秦穆倒是不担心有会为难她。只不过她那闲不住爱热闹的性子,一人被关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恐怕光是憋闷也会将她憋闷死。
原本他打算将此事尽快了结,谁知道建德皇帝又突然晕倒。这样一来,这案子不知道又要拖上多久了。
他叹口气,闭眼摁了摁眉心。
一名小太监这时走入偏殿内。他垂眸敛目地走到秦穆近前,稳稳当当地端着托盘躬身行礼,“王爷,您劳累一夜了,吃些东西吧。”
秦穆睁目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看着眼生。以前怎么没在御书房讲过你?”
“御书房的赵公公因病还乡了,奴才是几日前方才调派到这里来的。”说着,他将托盘中的茶盏和点心一一放在秦穆手边的方几上,口中恭谨地絮絮道:“奴才是北境人,早仰慕王爷英勇神武。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秦穆听着他的恭维并未表现出不耐,反倒轻笑着低声和他交谈起来,“你家在北境何处?”
“奴才的家是小地方,叫跑马坡。王爷应该没听过。”
秦穆“嗯”了声,“的确没听过。跑马坡因为有很多马?”
“并非如此。”小太监话音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跑马坡没有马,倒是有不少羊,都是成群地灰山羊。”
秦穆深邃地眸中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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