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两人就在一座假山边上。一个头上血肉模糊,早已断气多时。一个衣服和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一身狼狈,正晃晃悠悠地站在那具尸体旁边,满目地惊愕茫然。
死的那个,是白贵妃的亲侄女,当朝大理寺卿白崇会的嫡女白雨馨,确认无疑。至于另外一个满身是血疑似凶手的人,虽然脸生,可她腰间佩戴的白玉貔貅却昭示了她的身份……那是晖王殿下即将迎入府中的嫡王妃。
这样的场景,效果不亚于晴天劈响一道炸雷。
饶是那些御林侍卫见识都算广博,也还是被震撼住了。
此事关系重大,领头的校尉不敢擅自做主,便吩咐手下弟兄把守好颐景园,看护现场。然后匆匆跑去御前禀报。
秦穆当时正亲力亲为地四处找人,没有和建德皇帝在一起。
不过幸好那队御林侍卫中,有他埋下的暗桩。那名暗桩通过特殊方式向他传递了信息,他脚程快,虽然消息得到的晚,却比建德皇帝先到一步。
因为白贵妃身怀有孕,白雨馨遇难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她,怕再次惊扰胎气。建德直接派人去宫外,将刑部尚书白崇文和大理寺卿白崇会都传唤了过来。并且考虑到当事人的特殊性,下旨将事情暂时压制了下来,密不外宣。
至于对于殷笑的处置,当时着实让建德皇帝犯了难。
白崇文身为刑部尚书,又是死者的亲伯父,不好发表意见。
白崇会痛失爱女,一口咬定殷笑就是凶手。头一个个地磕在石砖之上,求皇帝陛下秉公处理,依法严惩凶手。
秦穆倒是淡定,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可任凭谁都能感觉到,他已是在爆发的临界点。若是稍有不慎,触动了他哪根弦,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一个言官,纵使有世家背景,也顶多在口舌上占些上风。可秦穆却是手握重兵,不管他是否有心,一声令下便能顷刻颠覆朝堂,却是不容轻视的事实。他若当真想要不顾一切,力保殷笑,也没人能够奈何得了。
若是当真证据确凿,倒也还好办。秦穆纵使在狂妄恣意,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公开枉顾法纪,不顾天子威严。可偏偏那些侍卫赶到的时候,白雨馨已经死了。他们只看见殷笑站在死人身边,却没人目睹她行凶的过程。
更要命的是,殷笑当时神情茫然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根本无法问话。
建德皇帝无奈,最后只得想了个还算折中的办法:他没有立即定下殷笑的罪,而是让陈休亲自将她押送去了刑部大牢,并特意嘱咐要好生照看,不能有半点闪失。没有他的旨意,不允许任何人随提审。这样算是给秦穆留了余地。
而刑部是白崇文的地方,他自然不会畏于秦穆权势,徇私王法。可建德皇帝相信他不敢为难殷笑。如此一来,也等于是给了白家一个安抚。
秦穆虽然不愿意殷笑被羁押于牢狱,但当时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毕竟人在宫中,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完全施展。而且不管怎么说,也要顾及建德皇帝的颜面。更何况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不管白雨馨是不是殷笑杀的,他都觉得这是一场圈套。至于这场圈套是只针对他们两个,或是背后牵连更广,还都未可知。
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必须冷静下来,小心妥善的处理。
…………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坐了许久。
秦穆压下心头思绪,率先打破了沉默,“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时间仔细和她说过话。
殷笑又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是巫姜……”
“巫姜?!”秦穆愕然惊诧,“你说的是巫氏族长巫姜?”
殷笑点头,轻轻“嗯”了声,然后将昨晚的事情对他讲述了一遍。
她声音略微低哑,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事情。可秦穆听在耳朵里,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秦穆,我再也找不到我师父了。”当殷笑说出这句是,他的心脏干脆本能的跟着紧缩了缩。
“你……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一点点,但还是很混乱。”殷笑闭了闭眼,面容第一次浮现出疲惫,“虽然巫姜占用了白雨馨的身体,可她当时的确还活着。我当时被另一个自己逼到了角落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巫姜用她的身体来和我打斗。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巫姜突然停了手。我直接将白雨馨拍了出去,她额头撞上了假山,鲜血渐地四处都是。”
再后来,周围的空间开始渐渐扭曲。
那些在打斗中被破坏掉的山石栏杆,一寸寸地又恢复了原样。
而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最后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到在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白雨馨的身旁。四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此情此景,竟无比的熟悉。殷笑当时仍旧处于晕眩的状态,而大脑一片混沌之中,她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昨晚的梦境成真了!
再然后,就是寻找两人的御林军出现在院内。将她堵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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