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闻言轻笑了声,“放心吧,只要你明天记得带烧饼来,我就死不了。”
“嗯,一定不会忘。”他边说着,边从怀中掏出柄匕首塞给她,“这个你拿着。我先走了,万事小心。”话音落下,人影一闪,已是没了踪迹。
漆黑的院落里只剩下殷笑一人,一片死寂。
她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然后轻轻合上了双目。
去掉视觉上的干扰,耳朵便瞬间灵敏了许多。殷笑连呼吸都尽量放的清浅,好半天后,仍旧没有听见周围有任何动静。
就连隔壁的霓裳苑也是如此。
大概是三夫人受到惊吓后,换地方住了吧。
她如是想着,睁开了眼。然后从随身的背囊里找出一个两端拴着带子的圆形石片,将它放在一只眼睛前,把带子系在了脑后。
眼前的景物瞬间显现了形态,并不是很清晰,却足以行动自如。
这石头是她在后山河里捡来的。有一年下雨涨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冲来好多。水退下去后,石头留在了河里,太阳光一照亮晶晶地闪啊闪。她觉得漂亮,就捡回去一些。后来某天晚上把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透过这石头竟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于是便挑了些比较容易加工的,磨成了薄片,又打上孔穿上了绳子。
原本是用来做玩具的,没想到这会儿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想起山上的日子,殷笑心头忽然一阵失落。
茫茫人海,杳无音讯。也不知道白冉能不能帮她找到师父,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线索也好。
长久无人居住的院落就算没有鬼,也总叫人不太舒服。
院子里都是厚厚的积雪,行动起来有些吃力。屋内的陈设都还在,像是用来供奉香火的地方。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这里变得强烈。殷笑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儿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最终选定正屋最里面的一处角落,蹲下身窝在了那里。然后想了想,顺着领口从里面扯出一只挂在绳子上的老银戒指,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
…………
亥时刚过,外面便起了风。
积在房檐瓦片上的雪被簌簌吹落,像是又飘起了小雪。
钱氏从婢女手中接过放着汤盅的托盘,独自进了书房。
屋内烛光摇曳,沈从山左手执笔,正伏案书写着什么。听见响动只抬头看了眼,复又垂眸继续。
钱氏眸中的幽怨之色一闪而过,脚下却尽量放轻了步子,神情也越发恭顺。
将汤盅放下时,她忍不住开口,“夫君,这参枣茶是妾身亲手煲的。”语调轻柔婉转,似乎又带了分讨好和小心。
“嗯。”简简单单地一个音节,然后便没了下文。
钱氏面容微变,咬唇看着夫君的侧脸,既委屈又不甘。她迟疑了片刻,继续柔柔地说道:“夫君,天色已晚,注意休息。别太操劳了。”
“知道了。”语气依旧冷淡。
她似乎再也掩饰不住情绪,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夫君……”
沈从山终于抬头,对上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微一皱眉,似乎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钱氏急忙抬手拭泪,神情瞬间转悲为喜,“妾身有半个月没有见过夫君,甚是想念。刚才……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欣喜。”
沈从山笑了笑,伸手握了下她的指尖复又放开,“年底事忙,冷落夫人了。”说着看了眼墙边椅子,示意她坐下。
钱氏却站在案前未动,“夫君为家操劳,妾身怎敢怨怼。”然后,她一边掀开汤盅盖子推到沈从山面前,一边絮絮地请示起了家中琐事,“府中近来发生不少事,临近年关。妾身想请广德寺高僧入府讲经,正好母亲也笃信佛道。不知可否?”
沈从山不甚感兴趣,“府中之事,你做主便好。”
“三妹受了惊吓后,病情总不见好。妾身从娘家那边请了位名医过来给她诊治。”
“辛苦你了。”
“夫君,花圃那边新换的花匠很得力。温室里的月季都开了,明日叫人搬几盆放在你房中?”
“不用了,我不喜欢有香气的花。”
“…………”
他不咸不淡地语气,终于让她再无法继续没话找话。
钱氏暗暗咬牙,仍旧不肯放弃,“夫君,今晚……”
“今晚我要查账。”她眼中的期待似乎令他厌恶,语气也冷了几分,“你先去回去吧。”说完便低下头,再不多理会她一眼。
枕边人的冷淡疏离仿佛一把利刃刺伤了她,钱氏单薄的身体颤了颤。随即一股愤懑直冲喉咙,终是未能忍住,“夫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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