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立刻冲过来,看到我哭得倒在沙发上,也没法子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没打通,气得她当场把手机摔了,恶狠狠地咒骂:“妈的!卫砺这孙子!关键时候真他妈掉链子!电话居然关机!”
我听见桃子说到卫砺,心里莫名的一安,下意识抬头去看,四下里扫视一圈,却没见到人,刚刚稳住了半分的心神顿时再次分崩离析,崩溃得一塌糊涂。
我哭得直抽抽,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桃子先是劝,见怎么也劝不好,没法子了,只能由着我,她则耷拉着脑袋坐在我对面,愁眉苦脸地看着我,生怕我出什么意外。
嘴里烫掉了一层皮,撕心裂肺得疼,我哭得越大声,嘴里就越疼,越疼,我就越想哭,居然成了恶性循环,一直哭到头晕眼花,严重缺氧,最后没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很熟悉的屋子,每一样家具都是古朴的中国风,涂着朱红色的油漆,头顶一盏水晶吊灯繁复绮丽,很梦幻,但在古香古色的屋子里,显得不伦不类,特别别扭。
梁园。
我呆了呆,霍然转脸,就见卫砺正在我边上躺着,背对着我,整个人蜷缩在床边,只要一翻身,他一准儿掉床。
“卫砺,你终于来了。”我哑着嗓子说,一开口,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下来了。
过了起码十秒钟,卫砺慵懒疲倦的声音才传过来:“你醒了?”
我带着哭腔,凑过去抱住他,喃喃地说:“你说,我爸会不会死?”
卫砺转过身来,将我抱进怀里,温声安慰:“不会的,相信我,现在的医疗那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再说了,医生不都说了么?手术很成功,他会没事的。”
我将整个脑袋埋进卫砺怀里,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使劲往卫砺怀里蹭。就像猫一样,非要找一个很小的封闭空间钻进去,才能获得一丁点安全感。
卫砺叹着气抱住我,缓缓说道:“诺诺,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那么在意程信义。要是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一定最多让程才蹲三年就出来。”
其实我想过的,如果卫砺出手管到底,只要重金安抚下受害者家属,到时候把醉酒杀人定义为防卫过当杀人,那样性质就不一样了,只判三到七年就好,再花点钱减刑,说不定两年就能出来了。甚至,如果给程才弄个精神病鉴定证明,他连一天的牢都不用做。
如果我开口,卫砺一定会答应我,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我不肯求他,并且冷冷地回绝了他的主动示好。
卫砺的话一说完,我整个人就迷茫了。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站在大义的角度上来说,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也阻止了身边的人违法犯罪,这应该算是好事。
可是我爸的儿子判了死缓,我爸的老婆卷款潜逃,我爸的公司垮了,脑溢血住院,生死不知,虽然说每一个人都是罪有应得,可我就是觉得真的很难受,心里特别堵特别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卫砺大概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绷着脸不再吭气了,只是将我搂得很紧,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推开卫砺,腾的一下子爬起来,用很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卫砺急急忙忙地跟上来,皱眉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医院看看我爸。”我哭得嗓子都哑了,一说话就疼,话声也沙哑低沉得几乎不能听。
卫砺回头看了看时间,低声哄道:“现在才四点多,天都还没亮,住院部门禁还没开,根本进不去,你乖乖的,再睡会儿,等到下午我陪你去。”
我僵在洗手台边,手里掬着冷水,呆呆地忘了往脸上泼。卫砺走过来,扶着肩膀把我推出卫生间,他要把我往床边拉,但我心烦意乱,根本平静不下来,径直绕到床的另一边,从卫砺丢在床头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了,猛抽了一大口。
强烈的烟草气涌入肺部,呛得我一阵剧烈的咳嗽。卫砺叹着气,不轻不重地拍着我的后背,无奈道:“诺诺,你这么折磨你自己,有用吗?”
没用,一点儿用场都派不上。
我心里很清楚,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诺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别这样折磨自己。”卫砺抱着我,苦口婆心地劝,“诺诺,你就是把自己折磨死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会心疼吗?”
我明显感觉到,心跳停顿了起码十秒钟。
是的,我爸绝对不会心疼我,甚至,他会怪我,怨我,恨我。也许他醒来之后,看见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顾一切地从病床上爬起来,大耳巴子往我脸上死命地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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