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静静地躺在床上,身边睡着萧一元,耳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哥哥白天最后说的那些话。
“雷奕明的计划,就是要制造一场让所有知情人都认为是黑鸦所为的凶杀案。然后再让黑鸦全身而退,以为杀死了你和萧一元。”
“具体如何行动,雷奕明没有和我说。从现在的新闻来看,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现在媒体对外的统一口径,是死了一个成/人和一个孩子。”
“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醒了,是尹医生一直让我装作没有苏醒。这三年雷奕明和安逸绍都来看过我,安逸绍来的时候我就装作还没醒,他和尹医生交代过只要保住我的命就可以,不必悉心治疗让我清醒。其原因大概是觉得,我若是醒了,你多了一份依靠,会依赖他的几率就会降低。”
“雷奕明是偷偷来的,估计因为我是你哥哥缘故,雷奕明每次来都在向我忏悔。我在知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时曾经忍不住和他大打出手,他没有还手,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一直在道歉。”
“然然,哥哥一睡十多年,最苦的是你。这些事情,雷奕明怎么同我说的,我就怎么跟你说,没有夹带任何的私人感情。安逸绍是当年造成我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即使他可能帮过你,或者是帮过我,他都要为他当年做过的那些错事付出应得的代价。哥哥不会过度干扰你对他的判断,只能说法律终将会还世人一个公道。”
“至于雷奕明,他或许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然然,对于他哥哥同样不会干预你的想法,你选择原谅他也好,从此与他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也罢,哥哥都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过完余生。”
“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我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户洒了满屋,映照着简单朴素的卧房。
白天我一直在看新闻,电视上的,网络上的,关于L市爆炸案的各种报道与猜测,想从里面找出点能够推测出雷奕明现在如何的蛛丝马迹。
尽管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却还是忍不住。
想让黑鸦以为杀死了我,还不能打草惊蛇,我想象不到雷奕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可能他们会制造出让黑鸦以为我在屋子里的假象,然后故意引起他的警觉,让他来不及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我,就采取了引爆措施。
如果是这样,很可能黑鸦在引爆爆炸物的时候,雷奕明他们还没有离开屋子!
从流传出来的视频和照片来看,现场一片狼藉,隔壁蓝世良家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那雷奕明现在到底是不是安全?他们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安逸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反击?万一黑鸦不想跑了,打算留下来和雷奕明来场殊死搏斗怎么办?那这样的话,雷奕明岂不是很危险?
我的脑子乱糟糟一片,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当初被黑鸦绑架时,炸得满头血小刘,更加睡不着了。
这一失眠,就到了天亮,我顶着黑眼圈出去吃早饭,被哥哥和珊姨一起撵回卧室补眠。
萧一元作为一名已经“死亡”的人口,肯定也没办法去上学了,奉了哥哥的命令,专职逗我开心。
自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萧一元问了几个为什么,没有得到答案后,他就再也没提过为什么不能上学,那个和妈咪吵架的叔叔是不是爸爸一类的话。懂事的让哥哥和珊姨又喜又怕,珊姨私下对着我抹泪,问我是不是这几年一直在吃苦,毕竟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我只能哭笑不得的和珊姨解释,只是要解释就得提始终在帮衬我们娘俩的安逸绍,说到最后,话题终归会沉重下去,渐渐地,就谁也不提过去的事情了。
雷氏集团被彻查,最初的时候还能在报道上看到点消息,后来就湮没在飞速变化的各类新闻中,包括轰动一时的L市爆炸案,在定性为刑事案件立案侦查后,也没了消息。
那些送我们来的黑衣人,也没有再来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哥哥还有萧一元就在这处不知道地名的平房院子里定居了下来,珊姨一直没走,我问她雷老爷子最近如何,珊姨说在大少爷失踪后,雷老爷子的身子就开始不大好了,后来自己主动搬进了养老院,也不让她照顾了。
她本来回了老家,是消失四五年不见的大少爷突然派人将她接了过来,住了没两天,我们三个就来了。
就这样,夏去秋来,珊姨种在院子里的瓜果熟透了,摘了满满两大筐,带着萧一元给附近的农户送去,回来时空空的筐子里多了两条鱼和一只老母鸡,于是晚上加餐,萧一元大夸珊姨的手艺好,哄得珊姨满面笑容。
哥哥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时常会生病,都是小病,比如感冒嗓子疼一类的。附近村子里有位赤脚大夫开了个小诊所,我经常过去给哥哥拿药,一来二去的熟了,问我愿不愿意在他的小诊所里帮忙,工资就是这里的药随便吃。
我自然愿意。
因为手上拮据,许多药本身就是赊账,能帮上忙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想着要什么工资。
既然是诊所,就有去外面采卖进药的时候,我跟着大夫进城了几次,才知道这地儿是L市临市的一处小县城的郊区,是个还没怎么被开发城市化的地方。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子里的树掉光了叶子,不知不觉间,屋子里点起了火炉,身上裹上了棉衣。
哪天一早醒来,窗外白皑皑一片,下雪了。
哥哥带着萧一元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珊姨哈着白气说今晚吃火锅,她专门去县城里买了羊肉。我去赤脚大夫家里借了点火锅底料,上次他们家吃有省下,我记得。
晚上四口人围着桌子等水烧开,一掀锅盖满屋子热气腾腾,我负责填肉加菜,珊姨负责喂萧一元,哥哥则动不动就抢萧一元碗里的肉,萧一元抱着碗跟我告状,说他才是舅舅,舅舅是小孩子。
笑声不断,看起来其乐融融。
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去,包括满了六岁的萧一元,大家默契得好像是没有回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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