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凤茵尚未回府,窦娇儿突然动了胎气难产,梁大将军府荫封三代,梁康被投入大牢的消息已先她一步传到了十三王府。彼时夫妇二人刚刚用过晚膳,听到这个消息,饶是明珠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控制不住地身体微颤。
姬尘轻柔地把她揽入怀中,轻拍她脊背帮她顺气。
“镇西侯府很快便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明珠趴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
“说来说去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也是悲哀,如果百里衡不是庸碌之徒,便也没有镇西侯府梁氏一族奸佞当道,季家人得明君惜才善待,自会忠君报国为朝廷效力。父亲心系百姓,只希望将来在黄泉相见,他不会怪我。”
两人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姬尘自然是明白明珠担忧不久之后的决战之日,恐让无辜百姓遭遇无妄之灾,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放心,关于这个我与明铮早已有所计划,待那日到来,尽可能不费兵卒平息一切,也算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而此刻,便是该万太岁上场的时候了。”
看明珠面露不解,姬尘顿了顿,随后补充。
“宫中的暗人还传来第三条消息,已经发现……蒋玉衡带着人悄悄潜入了皇宫。”
闻言,明珠额角直跳,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蒋玉衡投奔了万太岁,他入宫的目的除了在宫中的姐姐蒋玉媛,或许也脱不了为万太岁办事。之前为了刺激万太岁出手,逼迫百里衡早点让张长生施法逆天改命,自己广散有关智空的谣言,并且故意施计让表姐王璧君落于他手。
万太岁急于为自己改命,自不会为难王璧君,只是蒋玉衡现在入宫到底是要干什么?
……
当天夜里,饶是太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窦娇儿的孩子诞下之后已是脸颊青黑,没有呼吸。当宫人抖抖索索把那完全没有反应的男婴抱到献帝面前时,献帝基于奔溃的情绪终于如决堤之水轰然倾泻。
他暴怒地大吼,当即命人把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太医们关入大牢,而后更是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得粉碎,在一片狼狈的骇然惊呼中,有几个妃嫔和宫人躲闪不及遭到了牵累,蒋妃慌乱中跌倒更是被满地的瓷器碎片划破脸颊,瞬时鲜血直流……
这幅样子,哪里有平素九五之尊的威仪,更像一个不受控制的疯子!众人吓得惊恐难安,唯恐遭受无妄之灾,任谁也不敢上前一步阻拦劝解。
看着这个已然疯魔的男人,容雪萱进退两难,可是妃嫔的身份又注定不能一走了之。她方才在躲闪间也歪了发髻,裙角也扯坏了一大片,好不容易惊魂未定间寻了个角度喘了一口气,听到蒋妃的惨呼,一个激灵又回过神来。
在场的诸位嫔妃,位阶最高的嫔妃蒋妃受伤自顾不暇,而居于次位的叶棠华……容雪萱转头找寻,可看了一圈,这位献帝心尖尖上的宠妃居然消失无踪!容雪萱内心涌出一丝古怪,看那献帝已然失去心神的狰狞之态,又对是否出面主持大局产生了退意。
如此群龙无首,如若能让献帝平息恢复往常,却并非好事;不是一展威望便是众矢之的,毕竟圣心难测,窥见帝王最丑恶的一刻本就难以全身而退,枪打出头鸟,保持沉默尚且法不责众,可成为众矢之的就灾祸难免了。容雪萱正在心中飞速盘算各种利益得失,忽然看到一片混乱的大殿门口,一个容貌端秀的宫妃与一相貌清隽的男子快步过来,竟是失踪了许久的叶棠华与献帝身边神秘天师张长生。
在满地的碎片以及慌不择路的宫妃侍人中,二人的到来让所有人都颇为意外。众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而那短暂的安静也让上首处于癫狂的百里衡稍微消停了下来。
“草民张长生拜见皇上。”
“天师,原来是张天师!”
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听得张长生的声音,献帝可怖的表情顷刻消散,转而化之的却是那类似于孩童无助的懵懂和茫然。
献帝空洞的双眸重新找回焦距,看着周遭一片狼藉以及东倒西歪低声呻@吟的众人,一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不住猛颤,声音中夹杂着不加遮掩的痛苦和恐惧。
“天师,朕的皇儿没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这个孩子是他亲手推没的,是他自己把他的翻身之本化为乌有,献帝嘴上虽然没有说,可浓浓的失落和悔意几乎把他逼疯。这实在是一个笑话,如果是毁在万太岁之手恐怕还会让他好受一些,偏生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促成,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绝望与悲愤!
“还请皇上节哀,小皇子之事虽然遗憾,不过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长生平静的声线犹如一道救生符,登时抚慰了献帝狂乱的情绪。他囚禁张长生将近一年,可惜却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王璧君无法为其改命,窦娇儿怀孕后,张长生断言此乃吉兆,只要皇子安然诞下,一切便都水到渠成,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哪知现在……不过既然还有转圜的余地,百里衡犹如吃了定心丸,瞬时找到了主心骨,急道。
“到底是什么方法?”
张长生顿了一下,环顾左右。
“还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自从殿中安然离开,容雪萱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事竟就这样悄无声息结束了。她打量着身前神色不明的叶棠华,心中万般猜测。
似感受到她的注视,叶棠华盈盈回头,猝不及防就抓住了容雪萱的视线。
“容淑仪有话要对本宫说?”
容雪萱一愣,目中闪过尴尬,却很快就换上了得体的笑意。
“雪萱只是佩服姐姐果敢麻利,若不是姐姐及时找到张天师,恐怕大家现在还不知怎么办呢。”
她说得客气,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但质疑叶棠华半途离去,还点名叶棠华竟与天子秘藏的张长生有了往来,实在蹊跷。
叶棠华如何听不出她的话中之意,却毫无被抓住把柄的局促,还是那副淡然娴静的形容。
“总归妹妹和本宫现在都安然无恙,不是最值得庆幸的事吗?只是可怜咱们那位窦家妹妹,现在孩子没了,先前又被圣上下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小皇子,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而此刻的窦娇儿,正孤零零地躺在寝宫偌大的雕花跋步床上,或许是太医与稳婆们忘了关窗,那夜晚的阵阵凉风带着些许寒气,让已经陷入昏死的几个时辰的她渐渐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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