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侯府有这般下场,的确是怨鬼索命不假,只是自己这个怨鬼,现就附在活人身上,而智空所谓的百条怨灵,却是莫须有的,难道他在撒谎,恐吓梁康从而想谋求些钱财不成?
她正想把那几名碎嘴的丫头喊进来仔细盘问,却听外头丫头们有些紧张地齐齐唤道。
“殿下!”
随后只听姬尘嗯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明珠抬眼,见他身穿皇子的月白蟒袍,显然是刚从宫中回来还未来得及更换衣裳,正要放下杯子,姬尘已挨着明珠坐下,随手从她手上将喝了半口的残茶接过来,抿了一口,笑道。
“茶不错,就是有些冷了。”
明珠夺过杯子,白了他一眼,重新斟上热茶。
“你要喝茶不会自己倒?别人剩下的自然是冷的了。”
姬尘将她的手和杯子一同握住,送到自己唇边饮尽,笑眯眯地道。
“我只喜欢喝你剩下的。”
说罢,靠近明珠滚烫的脸颊吻了一下,这才放下杯子,正襟危坐,正色道。
“今日早朝说起下月的宗庙祭,许文驰向百里衡举荐了智空,你怎么看?”
明珠收起羞涩,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却是冰冷的。
“还能怎么看?往年宗庙祭,都是由国寺的高僧主持,这乃是属于万安寺的尊荣,智空搞了那么多神神鬼鬼的明堂为自己造势,无法就是想取代圆清大师,圆清大师向来就不爱迎合百里衡,自然没有智空对他的胃口,许文驰举荐他,正合上意,这两人乃是各取所需,而这智空能将大半个盛京城的人都唬住,必然也非等闲之辈,无论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还是真有几分本事,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来者不善……”
姬尘点头微笑。。
“我家珠儿果然聪明,只是以我对许文驰的了解,他并不是个会对这些和尚僧人感兴趣的人,突然跳出来,恐怕背后少不了卫长卿牵线搭桥,我既已回归王爵,今年的宗庙祭必然是要参加的,你自然也要同去,你觉得卫长卿会利用智空做些什么?”
明珠顿了顿,目光瞬间凌厉。
“他是冲我来的,他知道我是谁,所以要在百里衡面前揭穿我的真面目,一旦百里衡信了他的话,我就是死路一条,可能还要牵连十三王府!可惜,他也太低估我了,若我还和三年前一般哉在他的手上,就算下地狱也没脸见季家人!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输!绝不会输!”
瞥到明珠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的骨节,姬尘怜惜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她紧绷地背脊,试图让明珠徒然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
“珠儿,你要记住,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你是十三王妃,是我百里瑕的妻子,腹中怀有我的骨肉,保护妻儿是男人的责任,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再伤害你半分,相信我……”
姬尘身上浅浅的薄荷香气让人十分安心,明珠回抱住他,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柔顺地嗯了一声,有些忧伤地感叹道。
“百里瑕,为什么我上辈子爱上的那个人不是你?若是早些遇见你,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姬尘抚着她的手指一僵,随后又慢慢恢复平静,说了句明珠不大听得懂的话。
“还好现在还不迟,珠儿,上辈子的事,过去了便忘掉吧!让我们……重新开始。”
转眼便到了九月,满城秋菊佳色黄,冲天香阵透盛京,彼时窦娇儿的腹部已高高隆起,顶端较尖,太医说是男胎,献帝尚且怀疑,可许文驰举荐的那位智空大师说,看到紫气自东方升腾,状若龙行,是要出龙子的迹象,献帝便不疑有他,登时大喜,采纳了许文驰的建议,让智空主持皇室今年的宗庙祭。
菊花色泽金黄,在大魏乃富贵之花,帝王之花,为了取悦献帝,许文驰便撺掇着礼部尚书备下成千上万的菊花,在宗庙祭前,将街道装点起来,果然到了日子,献帝御驾出宫,看到犹如长龙般的菊花阵,龙颜大悦,对许文驰自是赞不绝口,连道平庸的礼部自有了他,办事也像样多了,容锦年见许文驰得到献帝的赏识,也觉自己和容太妃给百里琴选的这门亲事没有看走眼,只有苏荡不以为然,顶撞了舅舅容锦年几句,被他赶到队伍后头。
因窦娇儿产期将近,不便出行,所以献帝此次只带了容雪萱和叶棠华两人,御驾之后,七皇子、十三皇子的车马并驾齐驱,百里贤和姬尘皆着蟒袍玉带,骑着高大的白马,身后的八宝珠舆中坐着各自的王妃。
明珠虽怀孕两月有余,但腹部却还未怎么隆起,因此穿着夹了丝绵的礼服依旧显得轻盈窈窕,毫无臃肿之态,红夫人弄了许多补品天天给她进补,也没见长胖,只是面色从莹白变为了红润,越发显得眼含春水,面若芙蓉,宗庙一到,姬尘亲自扶她下舆,还引得众人频频回头,感叹十三皇子夫妻真是再般配不过,活似一对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若说姬尘和明珠一看便知琴瑟和谐,百里贤夫妻则可谓貌合神离,轩辕锦绣虽也是华服锦衣,脸色却透着青灰,十分憔悴,和百里贤并肩走在一起,显得十分别扭警惕,百里贤略靠得她近些,她的神情便非常痛苦,据说两人至今还没有圆房,看来并不是谣传。
明珠跟着姬尘走在百里贤和轩辕锦绣后头,那两人间的尴尬一目了然,且轩辕锦绣无意间抬手时,明珠分明看见她腕间一道已结痂的伤痕,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轩辕锦绣如此固执,甚至还走了极端,这伤口难说就是在得知她有了身孕后,无法接受现实造成的……虽然最后她活了下来,可是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般,让人叹息。
想到此处,明珠不禁抬眼,果见姬尘的目光也落在轩辕锦绣手上,表情说不出是悲凉还是神伤,她心中不是滋味,扯住姬尘的袖子,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姬尘见状,垂首低叹一声,握紧了她的手。
“放心,人各有命,她若还是想不通,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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