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有些担心,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告诉祖父。太子是祖父一手教导出来的,感情不比她和哥哥少,她怕祖父接受不了。一旁大周氏看她盘旋在门外却不进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毓秀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大周氏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你祖父抗的住的,若是他倒了,谁来为太子做主?”到底如今这样的时刻是男人家的事儿,她们女人家再怎么想帮也上不了朝堂,也不能到皇帝耳边替太子说一句话。
毓秀叹了口气,“希望祖父知道后不要太过着急。”
屋内钟老太傅和钟平已经等了许久,心里挂念着女儿,钟老太傅是怎么都睡不着。好在两人总算是回来了,书房灯还亮着,钟平又让人添了许多灯油,等妻子和女儿坐好,才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姑姑这么晚急召你们入宫?”
毓秀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太子与妃嫔通奸这事儿无论真假,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说出口总归不太好。大周氏也不知如何开口,又看周老太傅脸上那担忧的表情,叹了口气,便也直说了,“是太子那里出了事儿——妹妹说是太子与林妃在一处时,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大周氏这话说的委婉,可这屋里却没人听不明白。
钟老太傅听完这话便咳嗽起来,一时停不下来。毓秀着急,连忙到他身后轻轻拍他背,过了半天他才缓过来,又道,“太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楚晖自小由着钟老爷子教养大,他是什么性情他心里一清二楚。
事实上在座又有谁人不了解太子的为人。
“太子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毓秀道,“如今朝堂两派还不分明吗?此事到底是谁所做,也十分分明,皇上刚夸了晖表哥没多久,他便出了这样的事儿,想来是有人着急了。”
“他是等不及了。”钟平道,“太子心慈手软,又没甚心机,遭他算计自然无法脱逃。可竟是这样的算计?”钟平又有些奇怪,太子为人他们都懂。诗书礼仪都是传自钟家,断不可能做出与庶母通奸的事情。
可他这样的人,定然会与林妃这样的后宫妃嫔保持距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与她见面?这一点不仅是钟平百思不得其解,毓秀也是。
“不能往后压了”,钟老太傅道,“只不过一年罢了。昭王这人,走一步,算三步,太过深不可测。如今太子失了势力,只是被幽禁东宫,暂无生命危险。可若继续这样等下去,昭王实力进一步做大,到时候连皇后在宫中都无说话的权利,又怎么保护一个早被皇帝厌弃的太子?”
“两党相斗,怕朝堂又要混乱了。”钟平一心为国,不忍见朝堂如此。
钟老太傅道,“可若不斗,你妹妹怕是要没命了。若不斗,整个楚朝落入了昭王手里,整个钟家怕都不能完好。”钟老太傅确实一心为国,可他到底年纪也大了。人若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年轻时候那些热血便都会散去一些,剩下的就是对儿孙的疼惜和保存。
“也罢,明日入朝后,去见见妹妹,好让她做好准备。”
钟平叹了口气,又发觉更鼓一敲,再没多久竟然是到了上朝的时候。最近冬天有雪,钟太傅年轻时腿疾又犯,加上咳嗽,已经病了许久,楚皇也早恩重了他病愈后再去上朝,钟平便道,“一夜未睡了,父亲早些休息。”
钟老太傅挣扎着要起来,“让下人把我的官袍拿来,一会儿我与你一起去朝上。”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他怎么能放下心。
“祖父”,毓秀忙端上热茶,“你如今身子骨不好,大冬天的姑姑也说了许久皇上才恩准你在家养,大殿外头刚下了雪,那么冷的天便是年轻人回去骨头都要发寒,何况是您老人家?”
钟平道,“是啊父亲,你若去了,白白让妹妹担心。”
“总归晖表哥如今还没有危险,祖父且先放心。”毓秀在他身边轻口道,“到底您才是钟家的主心骨,这时候更要保重身子才是。想想您若是出了事儿,还有谁能挑起这个重任?”
钟太傅被她说的一套又一套的,最终还是放下了要去的心思。只叮嘱着钟平去好好劝劝钟皇后,之后便没了。
大周氏着人去给钟平拿了官袍,又连忙推着毓秀往闺房走,“昨个儿都一夜未睡了,快去睡,好好一个大姑娘看的这么憔悴。”
毓秀苦笑道,“母亲不也一晚上没睡吗?”
“我跟你能一样吗?”反正无论什么时候,大周氏总是这一句话堵她。毓秀无奈,不过也实在困倦,进屋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入了梦。
——
已经是困冬,连着又是好几日的雪。
楚晖看着外头苍苍茫茫一大片,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已经在东宫多长时间。宫门口有小太监正抱着冷了的饭菜往里走,他见着便随意问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时辰了?”
那小太监缩着下巴,“东宫被禁了,除了外头每天送些吃喝过来,奴才也搞不清时日了。”
楚晖叹了口气,没有再为难那太监,又发呆坐在窗前,饭菜碰了两口之后就没了心情。这一作就是一天,一个不受宠的太子自然不像往日一样,连着东宫都是冷的。
自从楚晖当了太子之后,万事都有钟皇后挡在身前,本身就是一个什么风浪都没有经历过的人。这样娇养大的花朵,一日受了风雨璀璨,如不是越发坚韧,便只能是受不了这份璀璨之苦,丧了志气,再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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