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侑家中贫寒,自幼读书又花费巨额,便自觉担起了养老母的担子。他从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亏欠了旁人,此番被人这般奚落,也不免觉得心头怒气恒生。
“陈兄,你有你的风骨,在下亦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从未与你有什么过节,你又为何要来奚落与我?”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纵然柳侑穿着打扮皆都十分寒酸,可那一身的傲骨嶙峋的气度,比起他嘴里有【风骨】的陈兄要好的多。
“我们读书人读书立人,皆为风雅之事,哪会像你这般,只为了谋生财之道?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斯文败类盖莫如此,拿着读书的东西去换取些肮脏铜臭?”
他这话说完却有些人在一旁符合,毕竟穷酸秀才穷酸秀才,没了个穷字儿还有酸字儿。这柳侑虽然家境不好,但学识却是一等一的,从会考开始便死死的压住的所有的举,问谁能平常心待他?
“我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养育父母也成了肮脏铜臭?”柳侑看着面前说话的人,“陈兄家有千金,自然不觉得钱有何重要?但天下黎民百姓哪个不缺钱?何况陈兄读书考状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着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些事儿,而你却只将百姓的生机看作是铜臭?是何道理?”
那个被称作陈兄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朝一旁的人求助。
柳侑到底因为太过出众碾压了太多人的风采,纵使说了这番有理有据的话,也没几个人支持他。反而又有几个酸儒似是而非的骂了他几句有辱斯文。
晚翠在一旁看的只觉得心头火起,那举人并未说错话,却被一干人排挤到如此地步。
苏仕明一开始并不敢说话,眼见无人帮衬柳侑,这才拿着折扇占了出来,“大家出来只为吟诗作对,何苦为难于旁人,柳兄有柳兄的活法,他爱些俗物无可厚非,咱们旁人也没有多嘴的地方。陈兄,莫多说了,多说柳兄不承情,反倒落了不是。”
给了一个棒子,接下来又是一个有毒的甜枣。
其余人莫不再说苏兄心胸宽敞。却听从角落里突然传出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众人便都向那一角看去,只见一个模样颇为秀美的男人一边面朝这边,一边鼓掌,他带了两个仆从,其中一个像是蛮人的样子,黑着脸尤为恐怖。
这年头敢用蛮人做护卫的不多,整个楚朝也只有一个。有些眼里见儿又心细的瞧见了毓秀耳朵的上耳孔,又辨出她的身份,不敢上去得罪。苏仕明跟着楚昭多年,私下也偷偷见过钟家小姐,自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着钟家小姐不仅身份地位高,日后也是要嫁给主子的,主子事一成她必定就是万凰之皇这样无可匹敌的尊贵身份。当下便摇了折扇,温和笑道,“兄台眼生,不止名讳为何?”
毓秀唇角微微勾笑,“有朋自远方来,姓名只是一个代号,有关紧要吗?”
这是不愿泄漏身份,苏仕明如是想。
将手上得茶水一饮而尽,毓秀又看着一旁不发生的柳侑,“刚才在一旁柳兄高谈阔论,心内十分仰慕之,不知柳兄可愿过来同桌一饮?”
柳侑怎么也没有想到坐在那里的那位公子能说出那番话。他一身华贵的衣衫,想必定然是哪个高门贵户里出来的公子哥,他以为他必然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有辱斯文,着实没想到……有一知心人难得只可惜他今日的书还未曾抄录完毕。
“感谢兄台美意,只是我今日的书未曾抄录完毕。”今日的银钱拿不到,他今日的生活便是问题。
“柳兄不必着急,左右我今日无事,在这里等着你忙完便是。”
旁边几个举子听着毓秀这番话便都在一旁小声说些什么,无非是猜测毓秀的身份。可柳侑这样的人无甚背景他们敢得罪,毓秀出门带着两个仆人,其中一个还是蛮人,看着就令人害怕,再加上毓秀自己也是一身华衫,也不敢像排挤柳侑那样排挤他。
苏仕明脸色有些难看,柳侑是他在此次科举中的大敌,他一直想除他而后快,自然事事都针对他,可如今钟家小姐却在旁边帮衬他,难不成是看着这穷酸秀才了?
——
“让兄台久等了”,柳侑出来,见毓秀还在等着,不免觉得内疚。
“连半个时辰都没有,谈何久等”,毓秀粗着嗓子学男人说话,“我便是瞧不上那些人欺负你,倘若我要是走了,他们不定怎么排挤你?”
柳侑一阵苦笑,先拱手谢了毓秀,才道,“某学习策论一直都想报效国家,却不知策论还能用在与人斗嘴上。”这些日子他常常被人取笑,一开始确实气不过,便驳论他人。可到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永远驳不过旁人,他的身份与别人差的太远。狠狠饮了桌上的酒水,他道,“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看却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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