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想做这个?”
“我也相信那些古老的神灵,黑二。”
“相信我们的祖先,相信那些传说,我尊重过去,尊重各种各种样的传统与习惯,论到祭祀的歌谣,论到种种细致的地方,我便和你一样熟悉。”
“但我便不认可你的作为,我不认可你追奠先人的方式,不认可你承继他们的方式。”
“你传播拜月教,试图重建对月亮大鼓场的信仰,恢复那些古老的东西。”
“自当年以来,你一直恨我,不肯助你,助你……光大这由你我共同创立的宗教,但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
一语出而满谷皆惊,拜月教创立已久,黑山秀与四大护法早已响彻纳地,却从来没人知道,鬼踏江,竟也曾是拜月教的创始人之一!
听到鬼踏江这样说,黑山秀瞳孔微微收缩,冷声道:“若还是那些陈词旧调,便无须说。”
“……不愿听?”
嘿嘿笑着,鬼踏江的说法却一句比一句更加诛心的道:“还是怕辩不过我,怕在在这百纳头人,拜月教众们的面前,辨不过我?”
“我和你同样相信那些古老流传的价值,我和你同样相信月亮的神力,相信月亮上的鼓场与家乡。但我却不认可你的作法,不认可你的想法!”
“但既然你不愿和我辨……黑二,今天,我便和你赌一番!”
忽地扬手向天,鬼踏江厉声道:“我信月有灵,我信天有意,我信我所行……若月灵庇我,今夜,便不教你成功,不教你得意……我说,今夜,这月,莫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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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踏江一句话说出,最先面色大变的,却是萧闻霜敖开心两人,王家兄弟也均有异色。
(这里面,有问题!)
急急掐算历数,萧闻霜一边看向敖开心,却见他已是面色木然,左手微抬,指向上方。
(糟,已经晚了么……)
从来没有觉得“抬起头”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萧闻霜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到自己颈后骨头摩擦时那种喀喀的响声。
和萧闻霜一样,此刻还在试炼窟中的所有人,包括黑山秀与另外两名祭祀,包括拜月教最后的教众们,包括黑山连、白二娘,包括诸纳的头领们,战士们,都抬起来头,不发出任何声音,看向天空。
……见,天心月圆。
可以感觉到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能够感觉到,黑山连这些人,比黑山秀们,显出了更加明显的放松,但萧闻霜却只想冷笑,因为,她已经推算出了今年的历数,也推算了此地的方位。
(是时候了。)
似乎是听见了萧闻霜的心声一样,天空中,那轮明月,那轮皎洁无暇的明月,突然,被染上了一抹黑色。
当黑色渐渐扩大,当那本是完美浑圆的月轮被慢慢侵蚀出越来越大的缺口,萧闻霜心底的怒意与疑惑也越来越大。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周围渐渐弥漫起的杀意,来自几乎所有部族头人的杀意。
(但他们不敢。)
默默的注视着鬼踏江,萧闻霜心知,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再大也没有的陷阱,虽然这陷阱的目标看来并不是自己,但……那终归极不好受。
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弥漫的杀意,鬼踏江平视黑山秀,脸色起来越扭曲的黑山秀,轻咳一声,道:“如何?”
他声音不响,却似是当头一记雷鸣,把已几乎全数石化的拜月教众们震醒过来,纷纷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向黑山秀,看向这个聚集了他们所有的信仰与希望的人。
过往,无数次带着他们实现奇迹的人,这一次,也一定能走过去吧?
……于是,他们陷入了更大的惊恐。
“踏江,你……”抽搐着嘴唇,黑山秀显然已在“失态”的边缘。
“这不可能,你,你竟然才是得到祖先们的祝福,得到了月灵认可的人……”
颤抖着,黑山秀竟似连站立也都困难,步步后退,接近到了那滴水而生的莲叶浮桥边上。
“黑二,现在回头还来得……黑二!”
似乎还想劝服黑山秀怎样怎样,鬼踏江的声音突然转急,也是在这同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两道巨大的触手如闪电般自瘴气中破出,把根本没有反应的黑山秀死死捆住,一抽而去!
一片哗然当中,鬼踏江第一个飞身而前,却又在堪堪将至桥头时硬生生止住了身形。
“……一切,都结束了,何必再作些没必要的事情?”
若在刚才,这种说法就什么用也不会有,有着信仰与忠诚的战士,从来都不是语言所能动,然而,现在,刚刚看过了自己的领袖败走,也刚刚看过自己所信仰的神灵在如何选择……他们,终于低下了头。
……月亮,已被侵蚀过半了。
“放心,结束后,就会出来的。”
如断语般的说话,连解释都没有,却如神谕般,轻易安抚了所有教徒,以及绝大多数的纳人战士,就算是那些面色始终难看的头人当中,也有一些显出来迷茫和挣扎。
“而我,我要去看看。”
“喂,大哥!”
看着鬼踏江居然似乎也有要踏上莲桥的意思,鬼纳诸人可真是慌了神,鬼踏溪第一个冲上来,挡着不放。
“放心,有月灵庇佑,我不会有事的。”
轻轻拨开兄弟的手臂,鬼踏江的笑意当中,却又有几分萧索。
“我必须去看看,我与黑二,志趣从来相投,只是各行其路……我要去带他回来。”
挥着手,鬼踏江头也不回,踏上莲桥,转眼已消失在浓厚瘴气当中,看着这,萧闻霜目光一闪,忽地看向敖开心。
“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去!”
寂静转眼已被打破,却是王辅之在大吼大叫,并用一种流畅优美至无法形容的身法,很快绕开了王镇之的阻挠。
当王家兄弟的身形先后消失在桥的另一侧时,萧闻霜也下定了决心,稳重的拱着手,向周围各族头人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在她与朱守一筅七延的身后,敖开心马云禄早已越众而出,至于脸色灰白的花胜荣被咧着嘴的筅七延牢牢抓住,那也不必细表。
(总之,无论鬼踏江在搞什么把戏……这事情,必须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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