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晦向上飞升的时候,天机紫薇很快移动到了孙无法的身侧。
“…怎样?”
紧紧盯住谢晦的每个动作,听到天机紫薇的发问,孙无法只是微微点头,道:“并没有那‘黑火’强,但却比帝无兖更强,也比月明曾经展现给我见过的力量要强…我想,这的确应该就是‘第十级力量’了。”
很低的声音,却不能瞒过谢晦的耳,孙无法刚刚说完,那刺耳的笑声便又响起。
“这当然就是第十级力量,这是神之力,是神啊!”
大笑着,盘坐于空中的谢晦仰首向天,须发飞舞,配上身后那一轮皎洁明月,竟当真显出几分飘然欲仙的样子,只可惜,这很快便被冷冷打破。
“神…实在可笑,某自束发读书以来,阅遍三坟五典,倒还不知道那家的神仙谱上竟有双腿皆废的神仙,更不知道有一遇上大场面就众叛亲离,树倒猢狲散的神仙…谢公年高,见识当然也高,可能为在下释疑?”
“…小子!”
被天机紫薇的冷语激到面色赤红,谢晦须发倒竖,嘶声道:“但知口舌之能么!老夫就让你看一看,什么是神之力!”说着左手连弹,又有数道剑气激射而出,却非射向场中任何一人,而是远远飚向园外,射入一片房屋之中。
那房屋看上去也算坚固,但剑气一入,就如同有数十桶火药从里面炸起来一样,轰然巨响着四分五裂,碎片飞起老高。
顺手一剑,便有这样的威力,的确是可惊可怖,但谢晦的目的,却非止于此。当烟尘和碎片高飞的时候,同时也有别的东西出现,仓皇逃出的黑影,动作已是极快,在混乱中也算是毫不显眼,但方一动作,第二波剑气已接连而至,向他发起攻击。
连续十一剑皆没有将那人真正伤到,可十一剑后,那一直在努力想要向外逃走的黑影却已是衣衫破烂,被硬生生逼到了谢府中,逼到了诸人面前,正是从战斗一开始便逃得不见踪影的祲风炮,只肩上却少了那黑黝黝的法宝。
“树倒猢狲散…小子,你的说话的确犀利…可是,这树还没有倒呢!”
狂笑着,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更强大的剑气贯注而下,已是惊骇欲绝的祲风炮甚至连跪下来喊“饶命”的余暇也没有,已被这莹白异常的剑气完全吞噬,一片白光当中,众人还依稀能够看到一个黑影,在绝望的,努力挣扎。
剑气一闪而没,祲风炮已然完全不见踪迹,地面上更多出一个深达丈余的大坑,坑底依稀有一些深黑色的痕迹,看到这,便连帝象先也不由得要有一些心悸…至少,他清楚的知道,若果刚才一剑是对已而发的话,幸存下来的机率绝对极低。
眼看着祲风炮死在自己面前,旻天帅的脸上毫无表情,他只是慢慢转过头,看向天机紫薇的身旁,谢珍和谢宝正按刀而立,面无表情。
“从神的身边逃跑…已得到了所应得的惩罚,那么,那些背叛神的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发着非人的狞笑,谢晦自天上睨视下来,如同高居百兽之上的猱怪,正在挑选今夜的下一件食物。
“想到了…就先刺穿你们的四肢,让你们的血慢慢流光…然后,再考虑下一步的处置吧!”
可怕的前景,却没有立刻发生,当剑气再度刺下时,孙无法抖下身上的大氅,飞旋成盾,将所有的攻击挡下。
“他们,不是什么‘叛徒’。”
“他们是我孙无法的好兄弟,是潜伏在谢家内部的‘六洞妖王’…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谢家的人,而要动他们,谢公,你必须先杀掉我。”
声音很低,却极为从容,当孙无法这样说着的时候,他更缓缓的自地面浮起,固然天机紫薇玄武等人都知道,这只是配合上一些浮空法术而得的效果,绝非是像真正神域强者那样无视世间规律的飞行,但看在大多数人的眼中,这却就是再威风也没有,亦对谢晦通过诛杀祲风炮建立越来的威势形成了有效的冲击。
似为孙无法的气势所摄,谢晦一时也无语言,反是天机紫薇打破静默,向帝象先笑道:“二殿下,今日之事,我们云台一脉很希望能够全师而回,亦不希望让这种‘入神’的途径再流传下去…就不知,帝京一系又有何打算?”
微一颔首,帝象先道:“大圣爷固然…嘿,但却英雄豪迈,诚乃一世之雄…今日之事,咱们大可携手同心,至于日后北方战事,到那时再说好了。”说着回身,环视众人一眼,见并无那个不服,方拱手道:“大军师庙算无余,天下皆知,今次的事情,便烦大军师居中主持!”一番话铿锵有力,倒使天机紫薇微微一震,道:“二殿下果然心胸豪迈,真非常人可比…”便扬声道:“如此,就先请玄先生,黄将军、仲先生和冯将军四位助攻,其余人等各守本位,依令而动!”他一番话说出,玄武黄麾绍立时发动,子路冯异却要稍慢,分别要到帝象先和崔广微微点头后,才掩杀上去,天机紫薇看在眼中,只是冷笑,也不说话。
玄武等人虽强,但面对谢晦的第十级力量,亦只能堪堪自保而已,就如刚才,面对谢晦的弹指一剑,已有八级中流力量的王冉之不过是可以保住性命。全因有孙无法一力接下谢晦七成以上的攻势,诸人才能找着机会,觅隙而进,幸好四人都是久经战阵,经验皆丰,尽管是初次联手,却很快便能找准各自位置,拳头,锁链,以及巨剑和大刀并举,每样也有八级上段甚至更强的力量为基础,这便可以对谢晦造成一定的威胁,使他要发出怒吼,并做出一些防守和反击。
(幸好有地宫前的两次历练,若不然的话,大圣绝对没可能与十级力量的强手战成这样,当然,这也有赖于谢晦自身的缺陷…)
无论当年是怎样的强者也好,事实是谢晦已在黑暗中沉睡了九十年,尽管九十年来他一直都能保有“思考”和“分析”的能力,可始终也没机会实战,这就对他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没多少帮助,第十级力量固然强大,但当使用者并没有真正理解时,这力量就难以发挥出纸面上那种优势,刚才孙无法能够凭护身力量强破谢晦的剑气,便是明证之一。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步入神域,谢晦还有很多优势可以发挥,而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也必能渐渐熟悉和掌握第十级力量的精要所在,这一战要胜下来,还要费很多心思才行…)
料定此战决非顷刻可结,天机紫薇并不指望这样就能赢下来,现在,他更多是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分析,希望能够尽找出谢晦的弱点所在。
转眼间数十招走过,谢晦被孙无法缠住,全无便宜可言,倒是被冯异和玄武各击中一次,气的怒吼连连,却忽然转怒为喜,长笑道:“凡人无知,胆敢渎神…现在,就让汝等知道什么是‘神’!”说着身形已再升高,转眼间已离地有数丈之高,虽然射下来的剑气威力也随之减弱,但在这高度中,除孙无法外却再没人能够追击而上,玄武虽然两度勉力冲起,却到底修为未届,只一交手,便又被谢晦硬生生逼回地面。
(到现在才想到拉开距离以抵消人数上的不足吗?果然,和正史中的记载一样,谢晦实在是一个急智不足的人,如果这样的话,下一步的战略…)
自沧月明与孙无法订下三年之约以来,天机紫薇已无数次考虑过与神域强者对战的方案,当中自然也包括对手飞离地面的因应手段,准备了数个腹稿,亦针对当前局面做出了最有效率的选择,但在发令之前,天机紫薇却将目光转向二曹。
(眼前的战局,你们应该都看到清楚,那么,如果是你们在指挥,下面,该使用怎样的战术呢?)
面对天机紫薇询问的目光,曹奉孝眼光微微闪烁,嘴角蠕动了一下,却还是紧紧闭住。
(哦…你想到了吗?但,你却在踯躅,踯躅于是否使用…)
同样被天机紫薇用目光询问,曹仲德的反应不同于曹奉孝,短时的犹豫之后,突然厉声道:“大军师在上,仲德失礼了!”大声道:“谢家行此恶谋,人神共愤!自首领以下,皆不能赦,除恶务尽,此正攘除时候…”说着一挥手,道:“可共诛之!”
随着他的命令,曹文和曹仲康两人首先发动,太史霸在短时犹豫之后,看到天机紫薇的示意,亦投入其中,之后,这更使得陆康朱据杜袭等三人也纷纷出手,反是英正,虽然一向好杀,此时却全无动静,抱着肩,共敖末日敖开心两个站在帝象先身后,一脸都是冷笑。
谢家子弟虽有数百人在,此刻却已无真正好手,更因谢叔源的倒下而失去核心,面对这些已憋火憋了许久的豺狼虎豹,他们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被迅速击溃,仅一个康子范还能努力不懈,希望将秩序重组,但他本身力量委实太弱,只呼喝数声,便被朱据乱中发箭,透过大群拼力保护的谢家子弟,将他生生钉在地上,转眼间,已被混乱的人群踩到面目全非。
当中虽然旻天帅似要有所动作,但眉头方挑时,天机紫薇已然警觉,挡在了他的身前。面对天机紫薇那沉默不语的背影,旻天帅苦笑一声,终于什么也没作。
仅余的两名领袖人物都没有发挥作用,群谢的结局就可想而知,转眼已有数十人尸横地上,惨呼之声略不绝耳。
“唔…尚好…”
与天机紫薇的低语同时,目眦尽裂的谢晦连环发剑,把孙无法远远逼开,俯冲而下,看着这,天机紫薇全无惧意,反露出了微微的笑。
“…黄老将军,曹二将军,是时候动手了。”
白光黑气同现,交织而起,刚刚截在谢晦俯冲的路线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嘿…下来罢!”
武链绳祖,封鞭玄豹,两件御天神兵同使,就碰撞出惊人的威力,饶是谢晦已届神域,一时也不能自主,被生生扯落五尺,之后,虽然他立刻反应过来,发力相挣,地面上诸人却早有准备:太史霸紧握绳祖,将冰霜变之力源源攻上,另一边,曹元让虽然弱过黄麾绍,却有天生神力的曹仲康相助,怒吼声中,谢晦竟又被扯落三尺,离地面已不足半丈。
这样的话,已经可以了!
玄武首先握拳攻上,之后是巨剑和大刀,更有如两条怒龙一样的敖家姐弟和似可吞天的凶兽英正,虽然,面对谢晦的第十级力量,这样子的围攻并不能造成真正致命的伤害,但当拳拳也可到肉时,众人却都明白,至少,谢晦,他正在被不断削弱。
“可以说是比较成功的战术…但,却有一个问题。”
“谢家的图谋,是他们最高的机密,除了极少数核心人物之外,相信不会有人真正明白,称他们为‘附逆’或是‘同谋’都相当牵强…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他们确实是‘无辜’的,奉着自己也知道是‘莫须有’之罪来屠杀这样的人群…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和天机紫薇及曹奉孝一样,曹仲德并没参与围攻,认真观察着,他的眼睛亮的几乎让人没法正视,听到天机紫薇的疑问,他也没有扭过头来回答。
“那,正是我们身为‘军师’者所应尽的责任。”
“为主公者,需要‘光明’的形象及可以为多数人接受的‘大义’,但很多时候,止靠‘光明’,并没法带来更多的光明。”
“为了引导和保证主公的‘光明’,为军师者必须敢于直面‘黑暗’!必须要有进入和掌握‘黑暗’的勇气!”
轻轻点头,天机紫薇的脸上又出现奇特的笑容。
“有完整的一套想法,闭合的很完美,看来批评对你也是无用,久闻曹公以‘黑暗兵法’著称,阁下倒是实在身体力行…而刚才,师…曹九先生,你应该也是想到了同样的战术罢?”
他一个“师”字方才吐出,已极快带过,场中又是乱极,除却曹仲德心里明白外,再没第二个听的清楚。曹奉孝微微欠身,并不回答,目中却有感谢之色。
天机紫薇轻笑一声,道:“从结果倒推回来,这战术当然大获成功…不过,或者还有别的办法。”见二曹都微微变色,他续道:“…比如说,让他们两人逃走。”说着指向谢珍谢宝,两曹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同声一“啊”,立都明白,曹仲德脸色更有些不豫起来。
二曹无语,旻天师却低声道:“你…你在刁难他们。”他力量殊不输于王冉之等人,又就站在天机紫薇身后,语声压得低低的,更不虞旁人听着。天机紫薇也不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微笑道:“不要说他们两个指挥不动我云台山的人…就算是我亲自发令,也只会是发令屠杀群谢,因为,这的确就是效率最高的手法。”
二谢的逃走当然会引来谢晦的追击,但他却大可如刚才诛杀祲风炮一样,遥遥发剑,之所以会接近地面,是因为他在“愤怒”,而这样的愤怒,却绝不会为了追击两名“内奸”爆发。是以,二曹所谋的确正是现在最高效的选择。天机紫薇之所以这样刻意刁难,一半仍是为了在帝京一脉人马中立威,不要到关键时刻指挥不动,另一半,却也实属无奈,当孙无法已有明言的时候,尽管知道“最好”的着法,天机紫薇也必须去寻找其它的途径来将之兑现。
旻天帅道:“能让大军师这样倾尽心力,曲意维护,大圣爷想来一定极有过人之处,唉…”最末一声叹息既深且长,大有“相逢恨晚”之意。天机紫薇听在耳中,目光棱动,道:“倒想请教先生…谢家,究竟有何本钱,能够让先生这样鞠躬尽粹呢?”
听到最未几字,旻天帅嘴角微微吊起,苦笑道:“尽粹云云,实不敢当,要真这样,我现在就该找机会捅大军师一刀才对…”说着已将话头带过,并不回答天机紫薇的疑问,只道:“倒有一件事情,想向大军师说声抱谦…”未有说完,天机紫薇已淡淡道:“弃命卒的命竟然没有弃掉,帝京的人又能全军而上…雁过别枝了大约,是先生主使的罢?”
旻天帅默默点头,并不答话,天机紫薇苦笑一声道:“帝象先…这家伙手倒快的…”却也不怎么在乎,要知云台山上高手如云,杀青杨凡亦是当世有数的杀手刺客,所谓“纳贤”之意,主要还是冲着旻天帅,既不能够,旁人也就无谓的很。
他两人低声相叙,忽听得狂笑之声大作,却是谢晦到底以力破会,硬生生将两件御天神兵震脱,重又飞升而上,便又如先前情势,只得一个孙无法能够追击不舍。
玄武重重跺地,满面怒容,忽然一伸手,已从朱据手中将长弓抢过,掂一掂,道:“好弓。”
朱据出身,乃是松州大宗“单阳朱家”,与曾经雄据中原的“凤祥朱家”本是同宗,乃凤祥朱家的旁支子弟南迁而成,只后来南北相隔,各自生息,渐渐有些规模,之后因为依附于“东江孙家”而得以与本家并立,一齐载名“世家谱”上,却到底只是二线世家,与禹章陆家、洛江杜家等其余五姓世家并称为“六郡子弟”。
朱家世传武学,是为“九杀之箭”,当年也曾倚之平定天下,入主帝姓,虽然单阳朱家未能承传这路神箭,却一般是以箭法立家,朱据少年习箭,乃是家中有数好手之一,所携长弓力逾三石,听玄武问起,面有得色,心道:“倒也知道好歹,射术难精,可不是凭蛮力就能拉圆射正的…”却见玄武只嘿的一声,早将那弓拉作满月也似,不觉大惊,又见玄武竟将壶中尚余箭支尽都搭至弦上,怕不有七八支之多,更是心惊,想道:“这是…‘乱箭’?还是‘连珠箭’?”见玄武将手一放,八箭作一条直线,攒向正在天上与孙无法恶斗的谢晦,却未能及体,便被谢晦一一挡下。
玄武神力无匹,只一发,那弓已然断折,不堪再用,他眼见天上孙无法愈落下风,更是焦躁,呸了一声,正待勉力攻上时,却,被一只手轻轻搭住了肩头。
“这样子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右眼中异光闪烁,天机紫薇缓缓道:“谢晦半身不遂,移动攻击上就都受限制,九十年没有自由,他的出手亦甚失分寸…所以,这个所谓‘神域强者’就有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弱的一个,面对他,我们不是没有胜机。”
“可是,这还是需要更多的强者,需要那些已拥有第九级力量的强者…止靠大圣爷一人,今天是赢不下来的。”
玄武闷哼一声,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现在能给我找一个来么?”
他心情焦躁,说话便不大客气,颇有抢白之意,天机紫薇却不以为忤,轻笑道:“我当然可以…只要,你能信我。”倒将玄武说到愣住,更使每个听清这说话的人也都怔住。
…天上,谢晦与孙无法斗的一发急了。
面对僵立不动的玄武,天机紫薇缓缓踱步,道:“太多太细的事情,我并不能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你信我,我就能将这战局逆转,能够将你立刻提升至与大圣同等的那个级数…而同时,亦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这些都只是空话,是没有意义的,任何人都可以说的话。”
“所以,回到一开始,最关键的仍然是,玄武先生,你…是否信我?”
犹豫再三,玄武终于缓缓点头,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了。”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玄武说出之后,自己亦觉纳罕,他自有心智以来,便深以“无人可信”自勉,视任何所谓“盟友”都只是“合作”及“交换”,便在云台山上,也不肯将背心卖人,现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倒也委实奇怪。
他一句话说出,天机紫薇肚里也是一宽,心道:“费这许多工夫,今日总算得报,收服此人,真真不易…”要知他自看出孙无法“分身变”的真正弱点以来,便深以为忧,又没法说与孙无法知道,除了苦思化解之法及要求孙无法不可再在人前使用外,便是悉心谋划,以防有朝一日,遇上“非用不可”的时候,若非如此,亦不必大费周折的定要令玄武心服。
他见玄武答应,心道:“却也亏得将龙石取回来了,不然着实麻烦…”又回想起当初谋划今夜一会时,原料必可万全,不必动此伏着,不觉肚里苦笑,心道:“人算始终不如天算呐…”却到底还是纳罕一事不明:“十万人中,不过死得一二停,却也能将谢晦送入神域…先前的揣算可全都错了…这样的话,倒还有一线希望。”
自当初承京之战一来,天机紫薇反复谋算,都是如何尽快助孙无法侪身神域,暗中促成谢家之谋也实出于此,但他深知孙无法英雄心性,决不能以人性命换取突破,纵取其法,也难获用,孰料现在看来,石偈文字中竟可能另有深意,那就等于一片黑暗中骤现一丝曙光,岂有不紧紧抓住之理?
他一面心中盘算,一边缓缓抬手,略一用力,已将自己右眼挖出,二指拈住,却见左右诸人都是面色惊疑,那自是不知他右眼本是义眼,心下苦笑道:“今日一过,压箱的家伙又少了一项哪…”见玄武肃容而立,面色如铁,点头道:“这就很好,请再放松一些,什么都不要想,尽量放松…”说着已走到玄武身前,忽地一扬手,竟将手中义眼生生拍入玄武额头!
一拍之下,玄武身子剧震,本能的双臂扬起,却硬生生止住,天机紫薇看在眼中,一笑道:“很好…”说着右手微微加力,口中喃喃念诵些什么,也听不清楚,过得一会,方收手退开,玄武仍是僵立不动,两眼都紧紧闭住,额头上虽被硬嵌了“第三只眼”进去,倒也无血。
天机紫薇退至四五步外方站住,两手在空中虚画罡斗,蓦地舌绽春雷,叱道:“千载叹成败,万古犹凌霄…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他一声吼,玄武身子一震,两眼依旧紧闭,额上那只义眼却矍然而开,异光四绽!跟着,更踏前一步,双肩缓缓磨动,喀喀有声,跟着一声怒喝,双手虚虚一抓,竟有偌大雪弓凝成手中,上搭冰箭,铮然生光,但见他拉的弓满,只一放,嗡嗡声中,箭去如电,更一化为三,径取谢晦!
已将孙无法完全压制,谢晦有足够余力使自己不被“偷袭”,冰箭方出,他已同时弹指,迫出十数道气箭,凌空截住冰箭,正与适才信手摧破玄武的“连珠箭”时一般轻松,只是…这一次,却有不同!
连番爆破声中,冰箭竟能将气箭生生撞碎,更蓦地加速,在谢晦再做反应前,已将他左手生生贯穿!
“呔!”
惊怒交加,谢晦左手一捏一放,手臂上血花四溅,早将入体寒气尽数迫出,并无大碍,却是深感惊疑:“片刻工夫…这家伙,怎会破关到第九级啦?!”
目送玄武飞身加入战团,只剩下一只眼的天机紫薇面无半分得色,沉静若水。
(鬼谷伏龙…就让我看一看,你的“第九级力量理论境界”用于实战,到底能够发挥出怎样的威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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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玄武得到意料之外的突破,战局再一次出现有利于“人”的变化,在他与孙无法的连动攻击下,谢晦便再一次被压迫到地面附近,重又落入到诸人的打击范围之内。在天机紫薇的指令之下,众多年轻一代的强者也纷纷投入战斗,连曹仲德也未例外,还在继续观看战斗的,只剩下六人而已,天机紫薇、曹奉孝以及力量可能还在曹奉孝之下的崔广当然是其中之三,只得第六级力量的谢珍谢宝兄弟也只是按刀观战,至于最后一个,却是一个绝不喜欢“观战”的人。
“二殿下,你的潜力,实在是非常优秀。”
“…唔。”
不喜欢说一些虚伪的话,当帝象先自己也认可自己的“优秀”时,他就不会去违心的“谦虚”,简单的点着头,算是认可了天机紫薇的说话。
“在等着我说下去吗…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微笑着,天机紫薇举起右手,指向混战中的人群,道:“而且,你还不仅仅是个聪明人。”
“强者…任何时代也不难求,而在一些‘特殊’的时代里就更是这样,但‘聪明’的强者却就非常罕见,通常,这样的人都会取得相当可观的成就。”
“而在已拥有了‘聪明’和‘强’的同时又能够兼有‘魅力’,那种没法形容和捉摸,却又无比神奇和重要,那种能够让人追随,让人甘心‘效力’甚至是‘效死’的东西,二殿下,你的潜力实在优秀,若说明白一些的话,在我心中…”
“…你,便是这一代年轻人当中,最象大圣的一个,亦是最令我天机紫薇感到不安的一个,天地八极的时代总有一天将会结束,而当那新时代到来时,二殿下,你一定会放射出不次于今天任何巨人的光芒。”
听到这样的称赞,镇定如帝象先者也不能不动容,躬下身,他道:“‘象大圣’吗?这实在是吾能想到的最高赞美…尽管不敢接受,但我却还是要向大军师致谢。”
低声的笑着,天机紫薇道:“何必逊谢呢,二殿下?”
“的确今天,天下还有太多力量在你之上的人,但衡量一个强者的标准,从来也非只‘力量’一途…唔,当说到这话题时,为何我却感到你的迷茫了?”
微微的偏过脸,用那刚刚被挖去义眼,黑洞洞的眼眶盯着帝象先,天机紫薇续道:“…难道说,当今陛下,天下最强者之一,竟然从来没有认真告诉过你这些事情吗?”
沉吟一下,帝象先颔首道:“父皇…他极少亲自指点我和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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