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文武百官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肯吭声。
但是像工部吏部礼部这样的官员能躲过去,农部和户部却是不成啊。
一个就是掌管整个大越农事,一个掌管钱粮,谁不出头,他们也不行啊。
于是,因为随着反王一起被贬谪的老尚书倒出了位置,更进一步的户部侍郎第一个出列,小心翼翼应道,“回皇上,下官上任没有一月,实在对钱粮账目还不熟悉,这个…嗯,这个有所应对不及,还望皇上恕罪。”
农部尚书却是个上任两三年了,这借口不好找,干脆跪在地上就道,“皇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有心赈济灾民,但是常平仓中一粒粮食都没有。今年六府遭灾,粮税根本就没有收上来。臣,也是有心无力啊!”
“是吗?”公治明冷哼,眼里厉色一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话谁都说的,就你说不得。昨晚你府中还在大摆筵席,听说开席三桌,每桌只菜色就有十六味,鸡鸭鱼肉,干货野物,应有尽有。期间就因为一道炙烤鹿肉端上去的时候微凉,你一怒之下就命下人把所有菜色都倒掉,重新上了酒菜。不知你可想过,那倒掉的菜色,可够几十个灾民活命?”
“这个,这个,臣的老母昨日过寿,臣也是一片孝心…”
农部尚书用力抹着脑门的汗珠子,实在不知道领兵在外的新皇,是怎么知道他府上之事,而且如此详细?
“常平仓掌管粮食进出的梁恩,可是你的远方族侄?”
公治明却不理会他的辩解,又抛出一件事,“每日本应发放赈济粮四十担子,梁恩克扣了足足就成,只用四担米粮煮了清水粥,想要养活二万灾民!甚至前几日更因为一个莫须有的风寒之症状,连四担米粮也扣了,引发灾民暴乱。若不是大军和赈灾粮食运送及时,怕是如今都城都已经被灾民攻破,烧成废墟了!他梁恩到底是仗了谁的势?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胆敢如此张狂?”
一字又一句,好似一只重锤,敲打的农部尚书的眼前金星乱冒,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公治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高声吩咐道,“来人,拟旨意。常平仓梁恩贪腐,事涉灾民赈济,几乎酿成大乱,死罪!抄没家产赈灾,三族流放。农部尚书粱宏,罔顾君恩,摘去顶戴,贬为平民,家财充公,赈济灾民1”
“皇上,皇上!”
突然听得自己被去了官职,族侄甚至没了性命,家财充公,农部尚书急的白了脸色,挣扎着就要起身,可惜,尉迟悔带人守在金銮殿外,听得主子的话,都不等侍卫们动手,直接带了亲卫进殿,拖了农部尚书就出去了。
农部尚书还想说什么,尉迟悔一抬手,狠狠砍在他的脖颈之后,他立时就翻着白眼昏厥过去。
一众文武百官许是没有想到出征归来的新皇会如此强势,眨眼间就处置了一部尚书,没有经过大理寺,也没有经过尚书省,杀伐果断,好似在战场一般。
有人想要劝说两句,但动了两下嘴皮子,到底没敢开口。实在也是因为梁家行事太张狂了,这样的时候,居然被新皇抓了如此大的把柄,之所以做了杀鸡骇猴的那只鸡,我纯粹是活该。
公治明扫了一眼众人,也没有安抚他们的意思,直接又道,“从今日起,皇宫里只留口粮,一切吃穿用度都精简到三成,节省之物全用于赈济灾民。”
大殿里沉默了那么一瞬,转而成了精的文武百官赶紧跪倒,齐齐响应。
“臣等愿意同样精简家中用度,献出结余赈济灾民。”
公治明满意点头,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所谓水为民,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一国的根本,没有百姓,田地无人更重,商路无人行走,即便都城富庶,城高池深,总有吃用之物枯竭,或被异族攻破之日。只有百姓吃饱穿暖,江山社稷才能安稳。”
一众朝臣们刚刚起身,倒是第一次听说民贵君轻的说法。历来都是听说皇权天授,天子之意不可违。从来没听说过,最低贱的贫民百姓要贵于皇帝,而且这话还是出自一个帝王之口,实在是诡异又…新鲜。
公治明也不指望他们立刻就会明白其中的深意,毕竟当初丁薇同他说起的时候,他也觉得荒谬,但之后却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诸位爱卿说说,如何安顿城外的两万灾民?”
本来提心吊胆的众人,听得新皇不再追究他们赈灾不利,也没有再摘掉头顶乌沙的打算,都松了一口气,转而绞尽脑汁儿想着办法,极力想要向先皇证明他们没有白拿了朝廷的俸禄。
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虽然中间有很多争执,但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到底还被朝臣商议出一个可行的赈灾之策。
城北原本一处用于御林军平日训练的空营房被倒了出来,用于接纳两万灾民。营地里空房不多,但是安置老幼足够,青壮就住帐篷。
赈济粮食,朝臣捐出一些,加者程大友送来的六千担,仔细算算还是不够。
朝臣们互相看看,都是有些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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