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十多天的泥垢,舒服地伸个懒腰,看看窗外,还没到行动时间。我将手掌合在脸颊边做手势,用蹩脚的梵语对环伺的侍女们说:“睡觉,你们,出去。”
我在床上假意睡了一会儿,等周围悄无声息后一跃而起,猫腰走到门边谨慎地朝外看。确定没人盯梢,我偷偷溜了出去。
我弓身贴墙,蹑手蹑脚走着,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刚转过墙角,我还在往后张望,不提防撞上了一个人。那人与我同时发出“唉哟”一声,又急忙住口。我们看向对方,异口同声叫出对方名字,然后又一起噤声,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蹲在墙角压低声音说话,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打算去对方房间。丘莫若吉波焦急地说:“我们须得赶紧离开这里!”
我点头,简短地告诉他,下午游街时我已见到了吉波:“你母亲要我今晚把你带出王宫。”
那时吉波严肃地告诉我,他们本打算绕开温宿国都,却因为缺水不得已而入城。如今这场辩论已引起温宿国王的注意,他只怕不会轻易放丘莫若吉波走。可是,丘莫若吉波待在这里会有性命之忧!
我吓了一跳:“这么严重?你们跟温宿有深仇大恨么?”
吉波却是吞吞吐吐回避了这个问题,说当下最要紧的是将丘莫若吉波安全带出来,可他们人手不够,无法硬闯王宫。于是,这桩任务便落到了我头上。
我凑近丘莫若吉波的耳朵,打算将计划告诉他,他却别扭地躲开。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放不开。我再凑近,声音极低:“今晚亥时二刻,我会带着你从王宫南墙——”
远处有几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四下里无处可避。我急忙住口,拉着他一同站了起来。我装作在欣赏王宫夜景,嘴里扯着:“景色真是不错啊,你看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多有诗意的花园。”
丘莫若吉波无奈地看了看根本没有水的花园,再抬头看了看没有月的天空,硬着头皮说了几个“是”。温宿国王带着几名侍从走近,诧异地看着我们。
丘莫若吉波向国王行礼,以汉语回答:“陛下,我正要去汉师那里学习汉文。”
国王觉得奇怪,指着我房间的方向说了一通,估计是说他走错路了。
丘莫若吉波尴尬地笑了笑,又说了一句汉语:“我不认路,故此汉师出来接我。”
国王指派了几个人护送我们,我们只得行礼谢过。被人簇拥着来到房间,那些人守在屋外没走。我有点担心,国王是不是在怀疑什么。于是我按照平常一样教学,让他背诵论语,我则拿出素描本写下一行字递给他看:“今晚子时,你母亲在东门外胡杨林等我们”。
他看着素描本上的字,皱起眉头,以拿毛笔的姿势,用我的铅笔在“时”,“亲”,“东”“门”“杨”几个字上画圈,又递还给我。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拍拍自己的额头,在那几个简体字下面写下对应的繁体字:“時”,“親”,“東”,“門”,“楊”。
他看懂了,一边继续背诵,一边歪歪扭扭写下:“城門已關,如何出去”。
我在纸上回答他:“今晚三更,我來你房间”。写完后看了看,将“间”字添了几笔写成“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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