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那天,就问过王善,知道祖父和父亲已经遇难,心里特别遗憾,这些天也一直为家里即将到来的变故做准备。
我以为我会平静接受事实,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一阵难受,尹家的中兴祖,就这样撒手人寰,岂不令后人的我唏嘘不已?
“孙少爷,五爷已经吩咐让全家挂白、着孝,说是二爷就要扶灵归来安葬,家里人也都要从京城回来奔丧。”
“都回来了?“
“五爷跟管家说,信上这么写的。”
我不由皱起眉头,心里直担忧二叔能不能度过难关。他虽然读书一般,考了个秀才之后,就在家打理庶务,但侍郎府的二大爷,平时的日子肯定也养尊处优,十分惬意,如今,他要强压悲伤,带人去南方迎回父兄灵柩,从运河乘船到京城,然后,再带全家人返回老家,这样风雨兼程地来回奔波,他的身体肯定疲累之极。
家谱上说,二叔偶感风寒,在路上病逝,我曾怀疑有人害了他,现在,听到他几个月的行程,心里也不确定了,或许,他就是太累了。
我非常担心王大壮在京城,进不了我家的大门,又担心自己给二叔示警,他不够重视,还有,他即便重视了,但家务事那么多要靠他处理,他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厄运。
我打算亲自去迎接二叔,家谱上说,他是在距老家五百里的山西霍州得病的,那我就在那里等着他。
我忽然站起来,把王善吓了一跳:“孙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摆摆手,有些话不能说。
“孙少爷,你是不是老太太二老爷都回来了?”
王善以为我怕暴露身份,我笑了一笑:“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你才十七,以前也很瘦——”
我不是胖,而是骨架大,远不是一个孱弱的少年人模样,我明白王善的担忧,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实话实说,不信祖母和二叔不认我。”
“可是,你的头发……”
“哦,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是神仙去病的时候跟着掉的,祖母和二叔难道会因为这个不相信我吗?”
王善的脸上,满满都是担忧,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我若是在家很受宠,当年就不会被送回老家,即便“我”是个傻子,可我很安静,并没有给家里添麻烦,大宅门谁家没有吃闲饭的?比如四叔,除了掉书袋一无所事,我怎么就会被人嫌弃了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里陡然一沉,是啊,忽略任何细节,我都有可能会很被动,可是,王善对此一无所知,我也只能等家人回来,再查清楚了。
从这天晚上开始,我每天都会和王善用了隐匿符,去五叔住的梧桐苑里转一圈。
尹家大宅一共五进三路,八个院落,五叔住在东路最大的一个院子,这些年,他没少在这里动土修葺,现在,除了中路最大的主院,就属他住的这个院子最舒适了。
我和王善用了隐匿符,只要手脚放轻些,不弄出响动,即便有人站在对面,也发现不了我们,而且,我和王善还用了轻捷符,身手足可比拟翻墙越舍不在话下“武林高手”。
这是我第十次过来,就站在尹老五院子的堂屋里,他喝了些酒,刚从新纳的苏姨娘院子过来,走进屋子,反身关门,四下看看,到处都静悄悄的,他这才咧嘴一笑,走到屋子中间的供桌前面,大开供桌下面的柜子门,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会儿,就听见吧嗒一声,他拉开柜子的前门脸,一哈腰钻了进去。
——他的房间里,果然有暗室,现在一切太平,他半夜三更,钻到暗室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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