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白胜率领的宋军进城,必须要找兀颜光,虽说除了兀颜光之外还有兀颜光的师父诸葛无智懂得这套阵法,但是兀颜光才是这座大阵的实际掌控者,好端端地没有任何理由用别人来替换他。
天祚帝一道旨意下去,自有宦官一路小跑几十步到了旗门旁边,尖着嗓子把皇帝的旨意喊了,旗门之中立即有人低声回答了一句,城门这边的官员也听不清阵内之人说些什么。只见那宦官旋即转身,又是一路小跑返回城门,上气不接下气地禀道:“圣上,兀颜元帅不在阵中,他手下说他刚刚去金营观察敌情去了。”
天祚帝闻言不禁眉头深皱,看了一眼白胜,疑惑道:“贤婿,金营里面的敌人不是都被你的军队杀了么?还有什么敌情可察?刚才朕命他与萧枢密使一同去接你,你可曾见过兀颜元帅?”
白胜摇头道:“回岳父大人,小婿不曾见过兀颜元帅,至于兀颜元帅去金营察看有何意图,小婿也不好妄自揣测。”
白胜始终称呼耶律延禧为岳父,却不肯像辽国众臣一样称呼耶律延禧为陛下或圣上,这是因为他要表明他并不属于辽国,也不受辽国任何一个人的管辖,甚至包括天祚帝。
但是他这样称呼就不免更加引起辽国群臣的反感和妒忌,就你特殊是吧?就你能是吧?连声陛下都不肯叫。
天祚帝六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连同耶律骨欲在内。另外两位驸马可是不敢这样称呼耶律延禧的,必须老老实实地以臣子自居,而且他们在辽国朝堂上的地位远远不如耶律大石、兀颜光这样的文臣武将,甚至连耶律国珍这样的皇亲都比不上。
戚,终究是外人,终究不是亲。白胜就是戚,却不是亲。哪怕他是国戚,也不能凌驾于皇亲和群臣之上。
找不到兀颜光,白胜的队伍就进不了城,白胜的队伍不进城,行宫里的宴席就不能开始,天祚帝难禁焦躁,但是焦躁也没办法,兵马大元帅视察敌情乃是分内所为,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阻止,不然若是敌人突然来袭,又该如何应对?
说到底,在弄清楚白胜的真实心意之前,天祚帝只能是拿白胜来刺激本国将帅士卒,却不敢真的把辽国的未来押在白胜身上,万一将来白胜走了,他还是需要手下这些契丹族人来安邦定国,所以他也不能把兀颜光和耶律大石制裁太过。
见此情景,耶律大石便已猜到了兀颜光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兀颜光竟敢用阵法吓唬白胜,但是他能推测出兀颜光有意阻止宋军入城,对待这件事,除了天祚帝和萧龙之外的任何一个契丹臣子都该是这个态度。
所以他便再次站出来给兀颜光打圆场:“昨日金军连遭惨败,兀颜元帅必是担心城东的金军反扑城南,因此去侦查敌人的动向了……户外已是更深露重,还请陛下暂且回宫歇息。”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冬天转眼即到,燕京城地处北国,子夜时分已是颇为寒冷。耶律大石这份关切不似虚假,但实际用意却是想让皇帝免去这场接风宴。不就是一个宋国的白胜么,给他接什么风,他有那个资格么?
耶律延禧下意识地裹了裹披身上的裘皮大氅,摇头道;“不行,朕就在这里等着,你去告诉兀颜光的手下,让他阵中的部将立即出去寻找,找到了让他立即回来!此外,萧龙你去通知一下,让各个城门的主将前来行宫,今夜这场宴席不全是给朕的驸马接风,同时也要商议一下如何与友军配合作战!”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是要召开作战动员大会暨战术研讨会,这会议确有必要,便都不再持有异议,该去喊人的喊人,该去筹备的筹备,那些妻妾被完颜宗贤祸害了、来到燕京又新娶了女人的权臣贵胄就纷纷遣出手下回家报讯,今夜不回家了,女人不要等……
兀颜光的确在金营之中。
兀颜光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侦查金军的动向,满营中都是金军的无头尸体,尸体能有什么动向?但是他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拖延与皇帝见面的时间——好让白胜在阵中多吃些苦头,他来这里的确抱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要看看金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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