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祭在援夕月末,腊祭完理当是官府休朝的日子,奈何秦人大兵压境,诸衙都不得休息。昨日刚刚完成腊祭的熊荆也是如此,国事、家事、私事,三方面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全部纠缠在一起,使得他疲于应付。尤其是与秦国的火炮交易,弄得太是焦头烂额。
郢都大司马府,淖狡渐渐对熊荆的北进抱有希望,希望这能击垮秦人的战争意志,从而震慑秦人,好使这场战争尽快结束。与他抱着类似希望的熊荆奔行一百多里后,看到了却是咸阳方向燃起的大火。
“禀告大王,秦人纵火烧粟也!”骑兵奔驰在渭南之地,咸阳城根本不敢派出斥候。秦国的心腹之地,现在任由楚国骑兵驰骋。
“烧粟?!”包括熊荆在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都说敖仓粟多,可敖仓比起咸阳仓,还是差一大截。敖仓之粟以千万石计,咸阳仓却以亿石计,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楚国费了五年才积攒一亿三千多万石粟米,还不如咸阳仓一年之积。
“然也。”侦骑揖道。“咸阳城外仓禀皆有人纵火,我军只驱散一股。”
“大王,咸阳积粟足够我军食用百年之久。”庄无地虽然吃惊秦人纵火烧粟,但也仅仅是吃惊而已。“秦人不烧粟,我军亦当烧粟。”
“还有何事?”熊荆点头。楚军缺粮,但前日击溃秦军后,抢了一批粟米。咸阳仓即便大火,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烧完的。随便扑灭几个十万石一积的仓禀,足够楚军吃上一个月。
“未有。”侦骑就要退下,他忽然想起路过渭水看到的情况,道:“臣返营时见,我军工卒架桥将成也。”
工兵没在灞水上假设浮桥,现在终于在渭水上架桥。只是桥架好了要马上过桥吗?这是一个问题。侦骑退下后,工兵前来报告,熊荆看向幕府诸将:“秦军距我几里?”
秦军距离几何此前的侦骑已经报告过来,熊荆再问不过是想确认而已。淖信答道:“三个时辰前据报,离我九十里,且已扎营。”
蓝田距离咸阳一百五十里,道枳道约一百二十里。也就是说,秦军今天一天只走了三十里。也许有些士卒还不到三十里。比如蒙恬在白鹿塬上的那支大军,其在蓝田城以北十余里,今天最多走了二十里。走这么慢,自然不可能有多长的行军长径,这等于说楚军根本无机可乘。
“秦人弃咸阳也!”鄂乐喊道,话语很惹人不快。
“那我军便拔下咸阳!”潘无命怒视他,也喊道。
“胡闹!”熊荆呵斥潘无命,随后他看向庄无地、斗常等人,“秦人弃咸阳,我军何策?”
秦军不紧追上前,接下来自然是北渡渭水,攻占咸阳。大王这么问,自然是想要别的选择。斗常一阵摇头,他想不出别的什么选择。庄无地脸上也泛出苦笑,他最终道:“大王,此时我军只能北渡渭水,拔下咸阳。”
“便无他策?”熊荆知道是这个结果,可他不死心追问。
“无有他策。”庄无地道。“且我军拔咸阳需速,臣以为秦军已派兵攻往上洛,以绝我归路。”
楚军十二万余人,有四轮马车七千多辆,一车四马,全军除了战马外,挽马有三万匹。等于是每四人就有一马,这样行军一日走四舍也不劳累。秦军并不是达不到这个行军速度,而是老弱之卒达不到,这就是秦军软肋。
如果切断楚军的归路,就在在白鹿塬以逸待劳,那这个软肋将不复存在,局面将形城庄无地说的阵而后战,而非楚军想要的不阵而战。所以楚军行动要快,要快速的拔下咸阳,然后抢在秦军周密部署前返回上洛。
“然。”熊荆不得不点头。他又不放心的道:“传令各师,既入咸阳,当守军纪。劫掠只可于王城、东城,不可于西城;只可杀丁壮,不可杀妇孺。只可劫掠,不可纵火……”
咸阳是秦国的都城,损千邑而奉一城,繁华程度可想而知。距离枳道三十里,已有无数城邑,到了渭水岸边,两岸多是商肆。劫掠是士卒的权利,只要不影响行军作战,熊荆并不想剥夺这种权利。只是劫掠也要规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事先申明。
咸阳与所有天下大部分都城类似,东城是贵人所居之处,西城是粟民所居之处,中间是王城,王城后方是咸阳大市,大市后方、以及西城若干地方是少府工坊。劫掠只允许在东城和王城,不允许在西城——庶民实际也没什么好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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