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内疚、迷惘……各种情绪填满了陆缜的胸臆,让他的整个心都彻底乱了,甚至都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杀人,这对他来说本来是件极其遥远的事情,哪怕是被动的,是算正当防卫的杀人,可在血溅过来,淋了他一脸一身,又看到那具身体轰然倒下时,他心里的恐惧就彻底占据了整个心神,让他完全愣住了。
直到面前被两条高大的黑影占据,两把刀一前一后朝着自己劈砍过来,陆缜才猛然惊醒,慌乱中赶忙手中依然带着丝丝鲜血的工兵铲,挡架过去。
当地一声撞响,铲头正好打在了来刀的锋刃之上,陆缜只觉着一阵大力传来,让自己的虎口连着手臂都是一阵酸麻,手一松间,工兵铲已被这一刀劈得脱手飞出,身子更是被这一下打得往旁边扑跌开去,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的模样撞在了地面之上。
两人间无论是招式还是对力量的运用都差得实在太远,只一招就彻底分出了胜负。但那名壮汉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露出了极度惊讶的神情来。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手中曾与自己无数此并肩作战都没什么损伤的弯刀居然在和那很不起眼的铲子交击之后断作了两截!
这一变故,让他为之一怔,本来应该乘势杀上的追击便也随之一顿。但紧随着他一道杀过来的同伴就没有太多顾虑了,呼地一下,就从他身边冲过,一刀直朝着倒地的陆缜胸口砍来。
陆缜这一跤跌得很是不轻,半边身子都麻了,看着又有人挥刀砍来,心里再次抽紧,下意识地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机,拼尽全力就朝着对方的脸上砸去。而在甩出手机时,他不小心按到了边上的开关,手机的屏幕登时亮了起来,显示着上面的时间——2017年7月21日,以及那醒目的,没有信号的标志。
见他突然扔出这么个一面黑乎乎,另一面却又发着异样光芒的怪东西,那壮汉也被唬了一跳。刚才这小子手里一把不起眼的短铲子都这么厉害,这玩意儿岂不是更可怕?
因为陆缜之前一连串的怪异表现,让对方心里已生出忌惮之意。所以虽然他劈出的一刀完全能赶在手机击中自己之前命中目标,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刀来,在闪避的同时,一刀拍在了手机侧面,将之远远地拍了出去。
这只陆缜今年新买的手机可不是诺基亚出产的,被这大力一拍,又狠狠地砸在地上,顿时屏幕炸裂,破损不堪。而在发现这一下并没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后,那人也松了口气,再次挥刀杀上,这回,他是一定要取这个古怪家伙的性命了。
与此同时,被铲子打断了刀的壮汉也定下了心神,在同样的呼喝声里,提着半把断刀就扑了上来。
两把刀一前一后带着激烈的呼啸声夺面砍来,而陆缜此刻连起身都做不到,更别说闪避了。他瞪着一对张皇的眼睛,期盼着,祈祷着刚才那种能让敌人速度减慢的情况再次出现,可这一回,却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在刀离自己只剩下二三十厘米时,陆缜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看来自己这次是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突然,一声低沉的呼喝从远处传来,语气里颇显威严。而已经闭目待死的陆缜却是心里一动,因为他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住手!
这次暑假陆缜所以想到来内蒙一带,除了想要领略一下这边与内陆或沿海城市大不相同的自然风光之外,另一个原因是他最要好的同学好友便是蒙族人。之前,他可没少听对方吹嘘在草原上纵马奔驰的畅快,心中很是向往,这才有了这次的旅游决定。
而那位同学除了为陆缜介绍草原风光和习俗之外,还教了他不少自己民族的语言。陆缜在这方面还是颇有些天赋的,一段时日的接触下来,居然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开口说蒙语还有些磕巴不流畅,但听却不存在什么问题。
之前因为心里的恐慌,再加上这几位追杀他的家伙喊得含糊,他也没仔细分辨,但现在,自以为必死的情况下,心反倒平静了下来,所以便听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
事情也果然如陆缜所期望的那般,两把刀居然就在砍到他胸前,相离不过三四厘米的地方陡然顿住了,这让他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自刀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以及两人身上所透出的浓重杀意,还是让陆缜一阵胆寒心颤。
这时,几个人又从坡上走了下来,当先一人身材敦实,双腿带着明显的罗圈,穿一身半旧的皮甲,配着那张粗砺黝黑的脸庞,让陆缜只看一眼就是心里一阵发虚,却也知道这位便该是这些蒙人的首领了——既然对方说的是蒙语,自然就该是蒙人了。
那人走到近前,如电的目光在陆缜的身上一扫,便让后者生出被可怕的野兽窥伺的惊恐感觉。随后,他的目光又是一转,落到了地上那把工兵铲上,一个眼神过去,便有人上前将这把不起眼的铲子捡起递了过去。
在随手掂了掂工兵铲的分量,又仔细打量了那扁平的铲头几眼后,他的眼中更是闪过了异样的神采来。刚才在坡上,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这把铲子,一下就将自己手下的弯刀给砍断了。而现在,这铲头上居然没有任何的缺口与破损,这等钢材别说草原上了,就是南边恐怕也很少有吧。
可现在,这等优良的可以用来制造神兵利器的钢材居然只造成了一把铲子,这实在太也让人感到惊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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