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他是肝胆俱裂,骂道李锜为何如此沉不住气,简直是败事有余。
不行,必须要和李锜做出切割。
正如顾秀所预料的,裴只有进谗的胆量,却毫无担责的胆气。
另外边,殿中监李齐运在宅院里,也是吓得如筛糠般,连连说扬州就在漕运枢纽上,那高岳不开口,半文钱和半斗米都到不了京城来,“当初我只顾收取贿赂,哪里想到会犯了卫国公的意呢?”
他的侍妾卫氏也是吓得小脸惨白,“李锜可是夫君你举荐的,他若是被定罪,甚至被定为谋逆,那等于,那等于夫君你也是有责任的......”
气得李齐运大骂,说这全是裴延龄的馊主意。
李齐运心急火燎,让自家的奴仆赶到裴延龄宅第里探询对策。
可这时,裴延龄已丧魂落魄,周身衣衫满是雨水,站在延英殿中。
绳床上,皇帝的脸色也万分难堪。
先前两天里,几位拾遗、补阙,也即是皇帝内供奉侍从圈里的,就劝谏说:裴延龄主掌度支国库时,造假太多,把国库的盈余积蓄都当作“羡余”,进献给陛下的大盈琼林内库,现在几位宰执联合淮南高岳,追究他的罪责,裴是根本跑不掉的。
几乎同时,新任的御史中丞穆赞,一改昔日对高岳的不满态度,忽然也呈递对裴的弹劾,措辞十分严厉,要求御史及刑部的比部司联合起来,彻查度支司的账簿。
皇帝就问拾遗说,你们来势汹汹,可接受羡余的是朕,是不是还要追究朕的罪过?
谏官们忙说不敢,但陛下现在最好的决策是,把裴延龄给“切割”掉,把他长流去岭南,这样君臣和朝纲就能安定下来(及时止损)。
“哼!”气得皇帝拂袖不语。
回到延英殿的现场,皇帝很艰难地开口问,武毅军和镇海军相争,孰曲孰直呢?
中书侍郎杜黄裳当先走出来:“陛下,高卫公淮南止有九州之地,李锜镇海军足有十五州之地,臣觉得要是造反,似乎李锜更有行迹实力,所以臣愿保奏高岳绝无反意。”
皇帝心想,你身为宰相首席,这都是个什么狗脚逻辑?
可杜黄裳继续滔滔不绝:“高卫公出镇淮南,且任江淮两税处置使,本就有监督赋税逋欠的职责,如今是李锜扣留京口船只不发,卫公履分内事而已,怎会造反?”
“可现在问题是,两位重镇节帅互争不下,财赋壅滞不通,京师和禁军马上要缺衣少粮,你说高岳不可能反,那么李锜就会反,证据又在何处?再者,若逼得李锜太紧,烧了两税财赋,谁来负责?当初李怀光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嘛!”皇帝十分恼怒,拍案而起。
陆贽出列,直接说:“陛下勿忧,臣计算往年国库盈余,度支钱和户部钱应尚有四百万贯钱帛,请暂且取出,和籴京畿关中的米粮,且买蜀地、兴元的绢帛和棉布,满足军伍冬衣和百官俸料所需,如此态势便可安稳下来,然后臣愿出京,亲自调解淮南、宣润的争端。”
这个建议倒是真的公允。
然则殿内,皇帝和裴延龄的反应却更为激烈。
尤其是裴延龄,根本无法站稳,差点就跪在地上,身躯如枯枝残叶,摇晃不已。
殿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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