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交谈,不一会儿就把军府后苑绕了个遍,高岳随即就对韩愈说,午中本道不回楼院官舍,就在这里食堂与同僚们会食,退之你也别走,伴本道一起,“你妻子由阿霓,不,贱内招待。待到明日你回江都县廨去,准备下打画经界的事宜,毕竟也不能全靠咱们军府巡院。”
韩愈急忙领受下来。
然后高岳就问他,你阿嫂他们都到江都来了?
提到韩愈的寡嫂,这位顿时很敬重地回答高岳,来了,先从宣州至京口,而后过的瓜洲渡。
“好的,尽心侍奉你阿嫂。”
这时,节度使官舍正寝室内,薛涛坐在面床几上,眼眶红通通的,手里攥着块锦帕,不断地擦着泪。
芝蕙骑着小驴,又出去看扬州城的营利生意去了。
止有崔云韶、崔云和姊妹俩在家,看到薛涛哭个不停,云韶感到心痛,就和她攀谈交流起来,云和在旁侧静听。
本来薛涛是和丈夫一道,到城里来作客的,可见了云韶,便忍不住:
这婚后的生活,还是大出她的意料。
“你都不晓得,他们韩家有多少人......卫国公平定蔡州坐镇淮南东西,连带宣州也安逸下来,退之他又受卫国公恩惠,能到这江都县为县令,每月俸料有两万五千钱,也算是好......可自前月起,他家在宣州的人口,成群结队来依退之......三位寡嫂,有两位还是堂的,还有兄弟侄甥,大大小小,合计有三十六口......这俸料钱如何够使?月末,我是看罐无盐,看缸无米,看箱无钱,看筐无布,马上入冬,退之还有数位侄儿侄女连裤子都没有,还得要靠我张罗......而今退之又和淮南的名士书信往来,遇到有匮乏的他还喜欢救济,实在是受不了。”
云韶很温和地将薛涛揽在肩膀上,便说:“莫伤心,当初卿卿起家为官,俸料钱才六贯......那时长安城物价还腾贵,一批绢布要卖到三五贯呢!”
“那阿姊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薛涛就问。
云韶努力回忆了下,说那时阿父每月还给我五十贯脂粉钱,又有芝蕙细心打理,所以勉强熬过来了。
结果薛涛听后,哭得更伤心了。
在旁的云和心中叹气——薛涛先前虽则丧父,孤身一人,可好在于兴元府有个差事做,每月能拿不少俸料,生活是绰绰有余,每逢佳节时分阿姊还有慷慨赠予,现在她嫁给韩愈,也等于嫁给了老韩家,面对如此多生计上的琐碎事务,一时半会哪能适应得来?由此悲观失望,也是情理之中的。
云和向来是快言快语的,“韩氏在宣城不是有田庄的吗?”
“田庄有什么用......他家全是妇孺,哪里能经营得好,现在又听说退之当上县令了,索性把田庄都抛废,只想着来江都县依退之。”
这时云和皱起眉梢,对薛涛正色说:“他韩四郎居宅没提过要贪渎的事?”
薛涛赶紧辩解,他夫君千不好万不好,可是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就好,让姊夫在会府(幕府、军府别称)里给韩四郎再谋个推官的职务,每月可加三十贯俸料。”云和很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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