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黄裳等宰相无不吃惊,便质问皇帝,授予李锜旌节,为何全在内殿经行,全不和政事堂商议?
皇帝对宰相避而不见,只是让中使传话,称朕见过李锜,确有才能,不用再劳烦宰相们商讨,害怕拖宕时日。
出发前,李锜站在自家后院当中,数处地窖开了黑洞洞的口子,像是对他投来欣慰的笑,而内室的夹壁也被凿开——他耗费数十载积蓄的金银财宝,所有的家产,都在这次谋取镇海军旌节里荡尽,不过没关系,“到了润州任上,我花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把这十五万贯给赚回来,不,还得有盈余!”
李锜上任时,特意再去拜会恩公李齐运,还有一位,即判度支裴延龄。
原来这一切,也都属裴延龄的策划。
很快,淄青平卢军的两税钱也送抵京师,经高郢的初定,十二州合计也就三十三万贯,因高郢前去郓州时,就已秉承“不过分刺激李师古,不要让平卢军两税钱超过以前进奉数额”的原则,最终和李师古商定得也挺顺利。
可裴延龄很快又找到皇帝,哭诉说原本李师古进奉三十万贯,是给陛下您的大盈琼林内库的;而今李师古交纳两税三十三万贯,却只能进入到左右藏国库了。
由是裴延龄就在那里作样,问皇帝御用可有匮乏?然后就说,原本臣可以从国库里拨出数十万贯,转入陛下内库,然则这淮南扬州的钱迄今未到,臣也是有心无力啊!
反正矛头,明里暗里地指向攻讦高岳。
果然皇帝的眉头渐渐皱起,明显有些怨恨。
高岳,朕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平蔡后你淮南的户口已快有四十万,不算斛斗米,光是税钱你就能收取两百多万贯,按照上供和留使(留州)一比二(中央和地方按1:2的比例分税),你也该送七十万贯到京师来,朕还体谅你要还债要练军,所以又削去了四十万贯的额度,你单单送三十万贯来就好了。可你不但不送,还把东南的盐利都扣押在了扬州留后院,你到底让朕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高......”这时皇帝怒从心生,手指颤抖起来,对着地面。
而裴延龄则急忙做好拱手并继续进谗的准备了!
可话还没说出来,东堂外的宋若华学士就在外禀告:
淮南在京师进奏院,声称说高岳自扬州送来的两税上供钱、旨支持米和江淮盐利都已到了。
结果皇帝腾一下站起来,大呼好好好,然后就忙不迭地问若华说,为何是淮南进奏院来报?
宋若华有些纳闷,说自己也不晓得。
而裴延龄的表情还未转变过来,脸色僵直。
“裴卿,高郎的钱帛和米,全都送来了!”皇帝回身,兴奋非常地说到。
他好像不单单是为了钱,更是可以和高岳消除疑窦而开心。
原来,当淮扬的商船到了京师后,将最后货物抛售完毕,得钱足有五十来万贯,每贯钱重约六斤,十八贯钱合计一石重量,也即是说光是运载这些钱就得用足足三十艘的千斛船。商贾们将钱用船运,再用牛马载着,川流不息地由留邸官黎逢组织,送到了进奏院当中,然后再将其三十万贯,作为两税钱上供部分纳入国库。
然后商贾再从进奏院当中,领取合计五十来万贯面额的楮币,扬帆回扬州去,从质库里再领取现钱。
和商船一起到来的,还有运送淮南旨支米(即斛斗米里上供的部分)合计二十万石。
同样还有扬子留后载运盐利的船只,也停满在东渭桥下。
让皇帝吃惊的是,原本盐利全是乱七八糟的“轻货”,虽号称六百万贯,可真正折算为实钱的话,只价值一百五十万贯上下。可而今高岳推行盐引,废除虚估法强迫盐商交纳现钱后,盐利里光是实钱就有二百万贯,还有六十万匹的布帛整整齐齐伴随其中!这已经是往年盐利所得的近两倍!
此外还有淮南的盐铁巡院送来的茶利、酒利二十万贯。
热泪,在皇帝的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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