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在柳宗元的眼中,这位卫国公是决计不会减免蔡州、光州赋税的。
以前他在过堂时,这卫国公还曾问他:都说我在蔡州手段太酷,子厚你怎么看?
结果自己说什么,不要以小仁害大义,现在想想都觉得无比羞愧。
这时高岳在堂中,继续说了下去:
我淮南各州刺史,各县县令,自即日起只有一项工作,那便是立期限、收赋税,尽快将今年的夏秋两税给征齐!另外夏秋时节,禁百姓争讼,全力稼穑收割,转输完税,有至衙署争讼者,付杖刑,罚钱粮!
听到这里,柳宗元只看到江都县县令韩愈在坐席上是肃然无比,听到征税,这位有过实务经验的韩退之,明白卫国公的这话绝不是在开玩笑——刺史和县令,本职工作就是征税,其他都是虚的。
唉,这韩退之,那日在东渭桥是慷慨激昂,写什么《感二鸟赋》,愤怒抨击朝政,可真的临事,怕是绝对会用尽各种手段,勒令百姓完税的,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在柳宗元暗中埋怨时,高岳的规划如连珠炮般没有断绝,他对扬子留后王海朝说:“请在淮南全境推行盐引。”
王海朝嘴角的肌肉明显牵动下,然后只能拱手听取。
高岳的意思是:“盐利方面,我们淮南、宣润和三川、河东划界。川盐、峡盐(夔府的盐)贩济荆襄,解盐(河东产的盐)贩济京畿、都畿,朔方盐和祁山盐则贩济河陇。对我们江淮来说,宣润的苏州盐,内销于宣歙、浙东、浙西,外销于江南西道及福建;淮南的盐则就内销于管内扬、楚、和、寿、庐、滁、舒、蔡、颍、光九州,外销于鄂岳、湖南。各安界限,以军府所刊盐引为凭信,无盐引之盐则视为私盐,盐引以十贯、二十贯、五十贯、一百贯为大小面额不等,扬州盐商必须纳现钱换取盐引,并废虚估法,禁用布帛换取盐引。”
在座的各位巡官无不惊愕。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淮南盐商的高额利润,顿时被高岳拦腰斩断。
原本盐商的暴利,便是来源于虚估法,用所谓“四贯钱一匹”的布帛去榷等值的盐,然后再加价卖给百姓,买卖通吃,两头牟利。
现在不存在了,扬州各处盐场也就是生产基地还是把持在官府手中的,故而高岳很有底气,以后别拿布帛来榷盐,我们只收现钱。
“卫公,若是盐商们不来榷盐,那该如何?”王海朝还不死心,便如此质问。
是的,以前盐商之所以跋扈,都是因唐廷自刘晏时代起,便立下东南盐利每年六百万贯的定额,故而官员为完成这个定额,便不得不巴结纵容盐商,然后再将盐利折换成乱七八糟的“轻货”,自己再给轻货标上高价,凑够账面的六百万贯搪塞朝廷。
简而言之,以前市场主导权在盐商手里。
对此高岳冷笑声。
那边寿庐巡院的孟仲阳心领神会,便立刻出列,“那我盐铁司愿接管扬子盐铁院,引他州的商贾来行销淮盐。”
王海朝大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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