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里,到处都是被踩烂的,脏兮兮的,混着血迹的雪,还有蜷缩着的尸体,而稍远处,西蕃小东岱和禁军们,也抓紧时间,在啃食着怀中的青稞面,让肠胃重新获得热气,马上就得攀登唐兵车城,和他们短兵相接了。
可耻的唐兵,尽施放这些卑劣的炮铳和弩箭。
马上接战时,抓住任何一名唐兵铳手,都先得把他的手腕被砍断掉再说。
车城中,闪烁的火光映照着帐幕内高岳的脸庞,“郭再贞是乱打一气,为什么要对蜂拥上来的庸施放火铳?”高岳很生气,然后他让李宪去,要求炮垒里的轻重火炮停止射击,因为它们已轮流发射大半日了,要防备炮膛的炸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另外高岳又让周子平去告诉郭再贞、张熙和苏浦说,“这群庸们就是西蕃来消耗你们的铳弹和神雷药的,然后他们精锐步卒会趁机而上。自现在起,火铳不对庸们放,用手火雷把壕沟内的柴草捆焚烧掉就行,对付庸们,只要他们敢爬上来,用兵器给砍杀或打下去就行了。”
待到周子平刚准备离去时,高岳想起什么,又喊住他,“让两名虞候马上带着钱帛和营中的酒水,去犒劳在后面屯营休整的镇远军、会野蛮和西山羌们,就说他们白日里作战很英勇,明日本道要亲自去慰劳。”
不久,得到汲公新指令的车城唐兵们,铳声明显稀疏很多。
夜色已浓,西蕃的披甲步卒们果然拄着兵杖,一簇簇一团团直起腰来,铠甲和铁盔上的雪成块掉落下来,满是簌簌的声音,接着呐喊声和号角声直冲起来,震天动地,吃饱的西蕃步卒,开始对车城发起强攻了。
成百上千还活着的庸们,又被马鞭驱赶着,或者被矛杆粗暴推搡着,哭声震天,陆续迈过了被填满的壕沟,开始被逼攀爬鹿砦和车厢板。
这时唐军的战伍配置发生灵活的变动:
每一名火铳手身边,多了名披甲的步兵,手里持的武器是连枷、宿铁刀或拐子枪,便于短距离周旋格战。
密密麻麻爬上来的庸们,有的被鹿角木桩划伤捅破身躯,有的好不容易爬上来,就被连枷挥舞着打破了脑壳,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来,或被拐子枪刺中,被宿铁刀砍中,同样纷纷命丧黄泉,尸体在车前越积越多。
这时候铁铠蒙着脸裹着身躯的西蕃步卒们,在己方箭雨的掩护下,也蜂拥而至。
唐军的车城效仿昔日党项守城的法子,用铁索吊着大铁片,其上垒着木条和鱼油,在风雪里火烧如白昼般,自高临下,看得是一览无余,但自下往上,视线却被那大铁片遮挡,是漆黑如夜。
于是唐军的铳手很快就看到了后继赶来的西蕃正牌步卒们,在得到命令后,便将预先装填好的火铳端起,在火光指引下,再度射出阵阵弹雨,毫不含糊。
铳弹呼啸飞舞着,西蕃冲在前面的步卒没来及防备,铠甲被洞穿,弹丸在肉躯血肉当中肆意翻滚着,撕裂出可怕的创口,接着在烟雾里,他们悲号着挨个倒下,仰面望去,黑得无边无际的空中,只有点点白色的雪旋转着落下。
反应过来的其他西蕃步卒,开始猫着腰,用圆形的铜盾遮蔽住头颅和身体,一排缀着一排,往车城攻来。
唐兵们又齐齐施放了轮火铳,西蕃步卒哄得声,猛然由原本密集队形变为了冲锋阵势,舍生忘死地举着武器,奋勇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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