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泪珠从高岳指缝里溢出,他明白了灵虚的想法和处境。
旬日后,挂名的安州刺史,也是义阳公主的丈夫王士平千里迢迢,从真定军镇回到了长安,接着觐见了皇帝,他带回了关东诸方镇的动向:
如今易定的义武军节度使张孝忠病故,且宣武军节度使刘玄佐病危,再加上朝廷新诛中书侍郎窦参,各方镇由此异动颇频繁。
当然王士平也带来他父亲,成德节度使王武俊的想法:张孝忠死后,因其在世时始终忠于朝廷,故而皇帝许可其子张升云继而为义武军留后,不日即将升格为节度使,可张升云有个弟弟名叫升璘,原本是海州团练使,回定州来守丧,因王武俊派遣使者来吊唁时出言不逊,张升璘想起家族先前和王氏的仇怨,就在父亲葬礼上使酒骂座,公然称王武俊为“契丹狗”(义武军张家则是奚族出身)——王武俊由此大怒,一面上奏朝廷,说张升云的阿弟诟骂老夫,一面派成德精骑大出,猛攻义武军定州的安喜县(刘备曾在此当过县令),其实目的就是要占取富庶的定州。
“原本定州就该是成德军的,请陛下将其回归。”王士平如是向皇帝说到。
皇帝急召贾耽、陆贽、董晋、高岳,及刚刚来京为门下侍郎的杜黄裳,商议这数件事。
贾耽上前献策说,成德军和义武军的矛盾,就算是张升璘骂人在前,可也不能将定州割给王武俊,因朝廷现在不能失去义武军,需要它来牵制河朔其他的方镇。
“那依卿所见,此事该如何?”皇帝问到。
贾耽就说,让义武留后张升云向王武俊道歉,而后圣主派遣中官下诏,将张升璘削去官职,杖打三十,囚禁起来,以消弭王武俊的怒气,如此做的话,成德军便无再攻打定州的理由了。
“仆射所言甚善,可。”
成德和义武对骂,终究是件小事,可“宣武镇旌节的更易,关乎马上剿灭党项的大事。”皇帝一开始就给这场问对定下了基调,我们重点还是要谈宣武镇,因汴宋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如处理不当,关东、河朔方镇蜂起叛逆,漕运断绝,那样朝廷便没有余力专平统万城了。
接着皇帝让中官来到阶下,将朝廷在宣武镇的监军孟介和宣武镇行军司马卢瑗送来的密信给各位执政大臣阅览。
孟介和卢瑗称,刘玄佐自上次狼狈归镇,羞惭莫名,故而病困危殆,在榻上多出悖逆狂乱之语,说而今圣主重用恩幸、阉人,遭其壅蔽,待到他病好后,便要和其他方镇连师起兵,以清君侧。
这矛头毫无疑问是针对高岳的。
可高岳浑然不惧,在心中嘲笑说:“刘司徒你身体好好时,就被我一顿羞辱而退兵,如真的堂堂对决,我怎么会怕了你?”
刘玄佐就是咽不下一口气,可据孟和卢的观察,这位时日无多了,军中已然汹汹,有的要主张等朝廷按照程序遣送新节度使来,这派暂且叫“尊皇派”;而有的则要拥立刘玄佐的儿子刘士宁,这派便可叫“土著派”——所以孟介拉拢了尊皇派的汴州“城门将”曹金岸、李迈,并和卢瑗商议好,奏请皇帝,在刘玄佐死后,便迎淮南节度使也就是皇帝的老舅吴凑,来为新的宣武节度使。
孟介和卢瑗认为,这样就能粉碎宣武军“父死子继”的图谋,消除新的割据隐患。
“高三,若吴凑移镇汴宋,你在打破统万城后,便也自兴元移镇淮南。”皇帝有些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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