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郎中......”薛涛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好。
原来平日里古怪冷漠的郑絪,才是这个军府里真正尊重自己的人。
郑絪叹口气,对薛涛说,你单身上路也不用害怕,我有个仆役名叫刘景,本也是个读书的士子,应家境贫寒才在我身旁侍奉笔墨的,他最为忠厚可靠,我叫他伴你去兴元,去那里不用害怕高淇侯,也不要整日胡思乱想想嫁他为妾,记住我的话,不要辜负我的心意。
此刻薛涛大为感激,含着泪向郑絪拜倒。
郑絪站起来摆摆手,说你打起精神来张罗吧,我马上要入石门路去云南。
“恩公保重。”薛涛再次拜倒。
郑絪立在树下,点点头,对薛涛嘱托句,“你就把我也当作芳林十哲好了。”言毕,就离去了。
早春时节,薛涛在刘景的帮助下,开始扶父亲的棺椁,越过险峻而苍茫的鹿头戍,开始过剑门,向汉中而行;
几乎同时,背负着光荣艰巨使命的郑絪,和整个唐家使团,则离开了镇守三江滔滔河流的戎州城,开始入马湖镇,沿石门路往滇池,头也不回地而去。
而这会儿在兴元府的官舍内,高岳晃到厢房的廊下,隔着轩窗看去,发到妻子又恢复了神彩,正在教满堂的女生徒打算盘、学算术。
经界法强硬地推行下去后,新旧形势户再也不敢抗衡高岳这个“衣冠户”、“大权门”,地头蛇被强龙死死压制,为了讨好他,只能承认砧基簿的效力,也再度把家中年轻女子弟送来就学。
事实上,只要认可经界法,高大尹还是个易与和善的人,况且现在兴元府的赋税和差役统一均衡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共生共荣,将来朝廷如果再让高大尹去折腾别的桀骜地区,那就看他下步的造化了。
待到休课时,女生徒们便坐在房间里,带着自家烧煮好的饭食在吃,模仿的是佛寺的律。
“你的同伴呢?”高岳在旁侧的房间绳床上,好奇地找来位女郎,询问说。
这女郎,正是去年冬高岳见到的,在雨中结伴请求不再来女塾的其中一位,另外位却不见踪迹。
那女郎十分害怕,只能对高岳坦白,我女伴家中没听她的劝,结果被官府罚得号咷了,可谓连根拔起,父亲死了,母亲改嫁,家产殆尽,自己也沦为乐籍,习了琵琶,随都知阿姨(老鸨)去了西川军营为妓。
听到这描述,云韶心中大为不忍,可高岳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当初芝蕙说过,本尹也提醒过,她家中不把金玉良言当作圭臬,如今萎落尘泥,可谓咎由自取。你在这里好好就学,两三年后女红、珠算、刺绣样样精通,嫁得好门户,以后的生活和她更是云泥之别。”
下面出乎云韶的意料是,这女孩丝毫没有怨恨卿卿,替女伴抱不平的意思,反倒对卿卿的话语是受宠若惊,赶紧道万福,说承大尹的贵言。
女塾结束后,高岳很开心地对云韶说:“阿霓,休沐时我们阖家回鹿角庄踏青游玩,我给你见个新奇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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