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宅邸的六曲屏风前,高岳背着手,听着郭锻的细细叙述,不由得慨叹:
没想到,在这个位面历史当中的我,居然加入了阉党集团。
自从皇帝播迁奉天城后,神策和神威两支禁军(一支野战,一支内廷)和巡城司的兵权已归宦官所有,天子内库的钱帛也是宦官在管,总的来说皇帝正倚靠翰林学士、中官集团,侵夺着原本属南衙宰相的权力,大明宫正逐步取代皇城南衙,成为朝政的中枢。
这种情况,部分大臣自然不愿看到,士大夫和宦官的矛盾自此而生。
不管窦参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他已经开始触碰到宦官们的利益,这群宦官不是傻子,更不是善类,他们很自然地开始拉拢窦参的对立面,也即是自己身上来。
“这件事,韦南康知晓否?”高岳回过脸来,询问郭锻。
郭锻近身,说西川判官刘辟先前也来到京中,暗地里运作番,应该是和内廷的中官们达成协议了。
高岳点点头,知道韦皋这家伙是特别能来事儿的,是绝不甘落人后的。
“告诉各位内侍中官,马上出京赴凤翔府半道,我会去奉天城拜谒谭监军。”幽微的烛火下,高岳等于是向郭锻交了底。
郭锻大喜,刚准备离去时,高岳唤住他,说了句:“郭判司,这次你又站对了,不过扳倒窦参绝非一时之功,这两三年你能忍吗?”
“这对郭锻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大唐京城著名不倒翁、生存专家郭判司慨然说到。
旬日后即秋九月,皇帝主持的大规模田猎开始。
正如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里所言,秋乃是杀气之始也,特别适宜征伐或田猎,所谓“金者秋,杀气之始也。建立旗鼓、杖把旄钺,以诛贼残,禁暴虐,安集,故动众兴师,必应义理,出则祠兵,入则振旅,以闲习之,因于搜狩,存不忘亡,安不忘危,修城郭,缮墙垣,审群禁,饬兵甲......”而今西蕃已不敢在秋月对唐家西北发动侵略,高岳也刚刚敉平东山党项,海内方镇也各自获安,在征伐武功方面朝廷已达“小康”的水准,故而皇帝特意下诏,要在京畿和渭北交界处的云阳举办大猎仪式,在诏书里称:“当今四海无虞,只以田猎而教战,朕以神威、神策军中无事,便田猎出城,既临戎虏之边,且试偏裨之艺,更观六军进退动静之度!”
也即是说皇帝秋猎的目的有三:
一是夸耀朝廷武功,威慑方镇;
二是故意领军在云阳处田猎,也是在试探渭北六府党项动静;
三便是借着田猎来练兵,校察禁军将士的骑射武艺,所谓“观六军进退动静之度”。
九月九,既是重阳,也为刚日,野外禽兽已长成,百姓的麦收粟收也已完成,是秋猎巡狩的最佳日子。在皇帝下达诏书后,大明宫北苑热闹鼎沸,中官们在张罗器具,神策、神威的射生官们都在弩场上校验弓弩,而亲王、大臣、近臣们则云集于此,各个骑乘骏马背负弓囊,无不神采飞扬,更有工部虞部司的官员早前十日,便前往云阳处,去测量猎场的广狭和道路,标识好旗帜,并负责安顿好四周百姓。
玄武门旁侧的飞龙马厩边,高岳穿着越州所贡的宝花花纹卷云罗的锦衣,灰色短幞,马鞍上吊着鹿皮胡禄袋,内里插三十根鹅翎箭,正在厩舍前,望着北苑茫茫的草地和果树。
“这不是高三吗?”甜甜而有些慵懒的女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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