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尚绮心儿此举,完全是因为之前华亭之战里,西蕃的东道经营损失太重,元气大伤:两万壮丁战死被屠,归来的也有一两千因重创而永为废人,秦州地界的汉民又被唐兵迁走数千人(原本秦州地区的汉人所剩,也不过四五千户),整个东道的畜牧、农耕人手,蕃汉加在一起,等于丧失三分之一。
更何况最近赞普又颁布命令,要“养护全大蕃之地的佛寺,把五道都兴建为洋溢着幸福的国土”,说白了就是每三户人家负责供养一名僧侣,这个命令一出,西蕃各道的财政压力更大!
对西蕃这种野蛮落后的奴隶制国度来说,这种损失是很要命的,毕竟大料集也好,牛腿租也罢,都是靠盘剥以汉民为主的农奴得到的。
另外,也怪高岳在秦州上邽的渭水北原杀俘做的太绝,尚绮心儿这时若是再割让土地给唐家的话,自己都得让吐沫星子淹死。
对人力和经济都感到窘迫的尚绮心儿,也无法如同中国的政治家那般,提出宽惠仁爱的休养生息政策,来保障生产的恢复,这群高原上所谓的尊贵智慧人士,所能想到,所能做到的,也就是把“汉军”的遗属们送入庄园,一次性压榨至死——再聪明的奴隶主,绞尽脑汁所能找到的,也还是赤裸裸的只属于奴隶主的残暴思维。
鄯州宫堡厅堂内,段佐找到大农业官徐舍人,劝他说:“不可将汉军的遗属送入蕃人的庄园,那样不出一年,他们必死!”
徐舍人现在已忘却自己身为汉人的习性,一身蕃人的衣着打扮,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哦”,接着就生气地瞪着段佐:“你有个情同兄弟的叫郝玼,听说他死在华亭城下,现在你倒要替他照顾孤儿寡妻了?”
段佐也不慌张,对徐舍人陈情说:“大蕃的赞普是见尊驾干练通达、精于理政,才把尊驾拔擢到如此高的地位,所以要段佐说,与其将汉军遗属送入蕃人庄园,不如让这群遗属入尊驾的庄园。”
徐舍人更生气,说三千汉军,遗属几乎有万人,多半为妇孺,你让我如何接受?
“我们唐人......”
“胡说什么!”徐舍人非常惊恐羞惭,他潜意识里认为段佐口中的“我们唐人”也包括自己,他不止一次地对同州为官的蕃人表态过,我是天神赞普的忠心不二臣子,早已以此为无上光荣。
这位始终把自己当作蕃人看待的。
所以段佐这话,对自己简直是侮辱。
段佐便急忙改口,说汉军的遗属当中,女的都擅长织麻,老点的男丁也是可以种田的,小孩子可以帮工,大了后各个身强力壮,不但能干活,还可以互相繁衍后代,养出更多便宜的农奴,到时候徐舍人你可就发达了。
并且段佐还提醒说,只要徐舍人您肯开口,把这群遗属买下来,价钱也肯定非常便宜。
这倒是让徐舍人颇为心动,于是乎便应承了段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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